这当是南北朝的旧事了。
谢奕在剡县做县令的时候,曾碰到过一个很棘手的案子。说是棘手,其实并不是多难断,只不过牵涉到法理人情,又身处地方乡俗,不免犹豫。
原来朝廷刚经过大战,百业疲敝,尤其是农业更是受重视。于是朝廷就明令禁止,私人不准宰杀耕牛。但没想到谢奕刚到剡县不久,就得报城郊一老翁,罔顾禁令,私自把自家的耕牛给宰杀了。于是,里正就把老翁捆了起来,送到了县衙里。
这下可给谢奕出了个难题,这老翁年近七旬,看着可不经打,这要是按照朝廷的禁令处罚,几十鞭子下去,保不齐会一命呜呼,到时候老翁的宗亲故旧若是不依,恐怕会激起变故。可若是不处罚,自己新上任,恐怕难以服众,如果被朝廷的言官知晓了去,免不了上奏自己个罔顾法度之罪。
谢奕让差役先把老翁下了牢里,自己背着手在中堂慢慢踱着步,一边想着法子。不知觉,就穿过了衙后的走廊,来到了后面庭院中。衙堂之后连着府邸,这里是自家家眷住的地方。 谢奕抬头看到自家阿弟在院里玩耍,笑了笑,就转过旁边的回廊去,正看到库房口还没来得及完全搬进去的几大翁酒。
原来,洛阳刘白堕善于酿酒,饮之香美,醉而经月不醒。故而京师出来做官的,都会带上几瓮这号曰鹤觞的美酒,用来馈赠或者自饮。 谢奕看到这瓮酒,一下有了主意。于是,一面喊衙役把老翁带来大堂,一面安排人抬了一瓮酒过来。老翁被带来后,谢奕就对老翁言,“足下明犯朝廷戒令,而今按罪处罚三十鞭,但念及足下年迈,就改用烈酒处罚,以明正法令”。
于是号令左右让老翁饮食烈酒,又命令乡邻宗亲来看。不消一刻钟,老翁已经醉的非常厉害,但是谢奕仍不肯罢休。谢安这时候只有七,八岁,穿着青布纨坐在哥哥谢奕的膝边,劝到,“阿兄,老翁实在可怜,怎么可以这样做呢?”。谢奕听了,脸色才有所缓和,说:“阿奴(六朝人兄长称呼阿弟,表示亲昵),你打算放他走吗?”
遂放走了老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