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子曰:“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
“有子曰”,有子是孔子的弟子,在孔子的学生当中,只有两个人被称为子,一位是有子,一位是曾子,也就是《大学》的作者。有子是以孝著称的,接下来这段话是有子讲的。
“其为人也孝弟,而好犯上者,鲜矣”。孝,是指孝顺父母,侍奉父母;弟,是指尊敬兄长;犯上,是指顶撞处上位之人。说一个人如果孝顺父母,恭敬兄长,就很少会顶撞处上位的人,父母、君王、领导、长者、前辈都属于处上位的人。儒家讲五伦关系:君臣、父子、夫妻、朋友、兄弟,儒家的孝悌之道告诉我们要尊敬兄长,尊师重道,尊重君王,孝顺父母,夫妻和睦,兄弟友爱。因为每个人来到这个世界上,都是父母给予了我们生命,所以要学习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孝道。一个人如果孝顺父母,恭敬兄长,就会养成这样的品质,有了这样的品质,就不会顶撞处上位的人。所以这也是告诉我们,学习孝道的根本,是让我们做一个有礼的人,不去做一个顶撞上司的人,尊敬比我们位置更高的人,敬重比我们更年长和更有学识的人。
“不好犯上,而好作乱者,未之有也”。如果我们不顶撞处上位的人,懂得尊敬比我们年长之人,就不会去作乱。作乱是指起争斗,以前造反就叫作犯上作乱,不尊重比我们位高之人也称为作乱。一个人如果孝顺父母,恭敬兄长,性情就是温和、正直的,就不会去做和他人争斗的事情,不和人起争执,人际关系自然会变好,事业也自然会变顺遂。
“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君子要懂得务本,本是指根本,就是修身。《大学》讲:“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儒家文化告诉我们以修身养德为立身之根本,所以这里讲君子务本,告诉我们以修身为本。那如何修身呢?让自己变得更有仁爱之心,更有德行,就是在修身;学而时习之,亦是在修身;孝顺父母,敬重兄长,亦是在修身;人无信而不立,讲诚信,也是在修身;忠恕之道,一心一意做事情,宽恕他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都是在修身。所以整部《论语》处处都在讲修身之道,我们学完《论语》后,就会懂得如何去修身。君子务本,本立而道生,当我们懂得以修身为本,行为自然就会合道,也自然就会生出很多做事情的方法。
为何要讲半部《论语》治天下?有的人说不懂得如何经营感情,我们学习《论语》,如果懂得以修身为本,自然就会知道如何经营感情;有的人做生意,说不知道该如何去经营,当我们懂得以修身为本,再往后学习时,《论语》自然就会教给我们很多方法;有的人说不懂得为人处世之道,当我们懂得以修身为本,自然后面会学到如何经营人际关系,如何为人处事;有的人说不知道该如何教育孩子,当我们学习了《论语》,以修身为本,后面自然会学到教育孩子的方法,包括如何做好事情,如何更好的学习。所以说半部《论语》治天下,我们要懂得以修身为本,方法自然会生成。
“孝弟也者,其为仁之本与”。仁的根本是孝悌,《中庸》讲:“仁者,人也,亲亲为大”,仁德的仁是一个单人旁加一个二,只有两个人以上打交道,才能称为仁。当我们一个人独处之时,体现不出仁爱之心,只有和第二个以上的人交往,才能体现出仁爱之心。仁者,人也,亲亲为大,第一个亲是动词,亲近我们身边的人叫亲亲,我们要先从身边的人开始仁爱,所以说仁之根本是孝悌。我们来到这个世界上,第一个和我们亲近的人就是父母,所以我们要先亲近父母,侍奉父母,接下来有兄长的,要侍奉兄长,恭敬兄长,去亲近兄弟姐妹。当我们内在的仁爱之心越来越大,我们就不只是亲近身边的人,我们还会去仁爱更多的人,去做更多的善事,利益更多的人,帮助更多的人,所以叫泛爱众。
这个时候我们再回头讲孝顺,孝顺的标准到底是什么呢?“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我们有孝心,尽心尽力而为就是孝顺的标准。因为论迹则寒门无孝子,迹是指行为,我们如果只是去看一个人的行为,寒门可能就没有孝子了。比如我们看到别人的父母住了更大的房子,我们可能没有那么大的能力,让父母住上那么大的房子,但我们可以给予父母更多的陪伴和关心,更多的照料和顺承,这个就是我们当下这个阶段孝顺的标准。因为每个人的处境不同,生活环境和能力不同,所以孝顺的标准是要看孝心,而不是单纯的比行为。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巧言,是指令人愉悦的话语;令色,是指让人看起来很高兴的面貌;巧言令色,是指讲的话是想让别人愉悦的,表现出来的脸色是想让别人高兴的。可是孔子却告诉我们,巧言令色,鲜矣仁,这样的人鲜少有仁德在其中。我们来看这句话背后的道理,我们为什么要去讲令人愉悦的话语?为什么要表现出来让别人看着很高兴的样子?是因为我们想要取悦对方和心存杂念,当我们有求于人时,就会想方设法地取悦对方,这个时候内心是没有仁德的表现。
君子直道而行,君子做事情体现出来的都是最正直的样子,本来的样子。我们这个时候再来思考,难道讲令他人愉悦的话,表现出来让别人看到很高兴的样子,是不对的吗?其实当然是对的,我们讲出来的话要让人愉悦,我们表现出来的样子要让人高兴,这里面的本质区别在于巧言令色,是取悦他人,私心杂念,有求于人,而刻意的去迎合和恭维,这时就是鲜矣仁,没有仁德在其中。可是如果我们有了君子之风,自己内心本来就是喜悦的状态,无所求的状态,我们体现的都是最真实的样子,是自然而然呈现出来的样子,这时我们让他人高兴,让他人愉悦,就是有仁德在其中。所以修身,就要时时觉察自己的内心活动。
我们说自己可以觉察到自己是不是巧言令色,但如何能判断他人是否是巧言令色呢?其实非常简单,当我们静下心去观察和思考时,会发现别人讲话是真诚的,还是巧言令色的,我们看得清清楚楚。同样,我们是真诚的发心,还是在恭维取悦他人,别人也看得清清楚楚,只不过没有讲出来罢了。《大学》讲:“诚于中,形于外”,我们的言行举止,体现出来的正好是我们内心的诚意,我们内心有多少诚意,外在的行为就会表现成什么样子。
所以这句话告诉我们,不要去做巧言令色的事情,不要去刻意取悦他人,其实别人看得清清楚楚,反而我们还会失去自我,失去了自己本来的那个样子。所以让自己真诚的表达,真诚的做事情,保持自己的君子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