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迷之后的曲觞,感觉眼前一片黑暗,身体却一直在迅速下坠,仿佛整个人落入了无底深渊。
“师兄!师兄!”
一个美若天仙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曲觞挣扎着努力地睁开了眼睛,白茫茫的世界里,他看到李若水若飞仙一般向自己翩翩而来。
“曲觞!”
就在这时候,另一个听起来冷若冰霜,却潜藏着脉脉柔情的声音从另一端飘进了耳朵。曲觞寻声望去,缓步走来的,是摇着团扇,一身青衣的许静姝。团扇上的梅花,开得格外冷艳,格外高傲。
“啊!”
曲觞眼睛一闭一睁的瞬间,但闻一声哀嚎,李若水一剑贯穿许静姝的腹部,触目惊心的一幕,让曲觞惊醒了过来。
“觞弟,觞弟,你终于醒了!”
“羲……羲哥?”
从噩梦中惊醒的曲觞,眼睛朦朦胧胧睁开,首先闯入眼帘的,竟然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与兄弟——柳之羲。
曲觞想要坐起来,却发现头痛欲裂难忍,柳之羲又赶忙扶着他躺下了。
“让我看一下!”
单鸩见曲觞醒了过来,赶忙跑来坐到床边,从被子中抽出曲觞的手,三根手指轻轻搭在了他的寸关尺上,又迅速地脱离,然后站了起来。
曲觞又一次勉强睁开眼睛,眼珠子咕噜转了一圈,看了看围在自己床边的人——柳之羲,秦离,还有一个刚才为自己搭脉,满脸胡渣,衣衫褴褛的中年人。
“这位是?”
柳之羲赶忙解释:“这位便是江湖上人称医仙的单鸩先生,这次多亏了他,才能解了你体内的若水寒毒。”
曲觞又想要起身感谢,却被单鸩按了下来。
“好了,你要说啥老子都知道。你不必谢老子。一连三道催命符,老子敢不来吗?”
曲觞眉头一皱:“三道催命符?”
单鸩呵呵一笑:“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刚刚脱离险境,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休养。”
曲觞眉头一展,看了一眼柳之羲:“羲哥,我昏睡了几天了啊?我好像记得,我和许承乾他们逃出来了以后,碰到许静姝,然后就昏倒了。”
“哎,从你昏迷算起,已经有三天三夜了。你是不知道,这三天……”
就在这时,天字一号房响起了敲门声。
柳之羲与单鸩看了一眼,走到门前,问了一声:“谁?”
“我,许静姝。”
曲觞眼光一亮,挣扎着挺起身子抬起头,一双殷切期望的眼神朝门口看去。
柳之羲打开房门,许静姝摇着团扇缓步走入屋内,团扇上的梅花,开得更加冷艳,更加孤傲。
许静姝一转头,看到了床榻上躺着的,面色惨白,唇无血色的曲觞。
两个人眼神对上之后,都是一怔。曲觞看着此刻许静姝的面色,也并不比自己好多少,原本就孤傲清冷的面容之中,竟是莫名平添一份沧桑。
“你……好了?”
“额……嗯。”
“哦……那就好。”
也不知道为什么,两个人说话忽然惜字如金了起来,说完这三句话,整个天字一号房竟是安静得有些尴尬。
单鸩毕竟是过来人,看了看许静姝,看了看曲觞,立马明白是怎么回事,赶紧开口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嘿,你说好了就好了?你是大夫老子是大夫?要不是老子,你能在这开口说话?阎王都不知道见了几次了!”
秦离立马不乐意了:“嘿,老五,你这就不对了吧!毒孤谷主没出力啊?柳兄弟没出力啊?我没出力啊?我还受了伤呢!”
曲觞一怔:“独孤兄也来过了?”
柳之羲点了点头:“是的,直到一天前毒孤谷有紧急事务他才离开的。”
曲觞叹了一口气:“哎,多亏独孤兄派了毒韩湘来,否则我早就死在紫清山了。可是他却……”
“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单鸩忽然打断,他本来是想转移话题的,但没想到话题居然会被引得这么偏,“贤侄女,策机堂情形如何?”
“策机堂?”
曲觞眼睛一瞪,望向了许静姝。
“我快马加鞭,及时赶到,李若水看到了我,就赶紧带着人走了。我安排好一切之后,就立马赶回来了。”
不经意间,许静姝又忍不住用余光瞥了一眼卧榻上的曲觞,却在与曲觞目光接触的那一刻,迅速地回避开来,把目光收了回来。
许静姝停顿片刻,继续说道:“还有一个消息。司马荣一天前,已经在南都登基了。”
“什么!”
曲觞听到之后,大为震惊,着急要起身,却忽然头一晕,立马又倒了下去。
柳之羲一步走到床前,一把扶住了倒下的曲觞,立时回过头,凶神恶煞地瞪了许静姝一眼,许静姝心头一凛,仿佛胸口中了一箭,双脚竟是在不经意间后退了几步。
曲觞虽然伤体未愈,细微之处却依然逃不过他的眼睛,他一把抓住了柳之羲的手,紧紧握着。柳之羲感觉到之后,立马回过头,迅速换了一副关切的眼神,看着床榻上虚弱的曲觞,也同时握紧了曲觞的手。曲觞闭上眼睛,轻轻地,努力地摇了摇头。多年兄弟情谊孕育出的默契,让柳之羲立刻明白,曲觞是希望他不要怪罪许静姝。
“眼下,还有另一件麻烦事。”单鸩甩出了一张纸,甩到了躺着的曲觞胸口“喏,五天后,人家要找你约架。”
北濠桥边,与君一决!
曲觞不明所以:“这是谁下的战帖?”
柳之羲回答道:“剑神剑虚子。”
曲觞更加摸不着头脑:“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
许静姝回答道:“外面已经流言四起,说我爹……说我爹是你杀死的。密谋造反,又杀了江南策机堂堂主,现在你已经是江湖公敌了,而剑虚子是我爹的朋友,想必也是听到了风言风语,想要为我爹报仇。”
曲觞急道:“许堂主不是我杀的!”
许静姝赶忙接话:“我当然相信你!爹明显是被玄机银枪一枪穿胸,我与三叔皆一目了然。但是江湖上的人不是人人都看到了爹的尸身啊,他们并不会相信啊。司马荣诬蔑你密谋造反,是为了证明自己得位之正,而他诬陷你杀死我爹,却是要借刀杀人,借江湖人的手,除去你这个敌人。”
秦离忽然感觉哪里不对:“诶不对啊,既然剑虚子要替老大报仇,那为何还要救曲觞呢?”
许静姝回答道:“剑虚子是剑界名宿,自然不能乘人之危。他要等曲觞伤好了以后,与他公平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