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鸩找店小二借来一个木桶,木桶之中注满清水,脱去曲觞上衣之后,将其放在木桶之中。
“开始了!”
单鸩说罢,左右手之中各多了数枚金针,分刺曲觞周身要穴。
秦离,柳之羲,独孤鹤,分立左中右,待单鸩施针完毕,秦离右掌与曲觞左掌相接,柳之羲双掌按在了曲觞的后背,而独孤鹤的左掌却接住了曲觞的右掌。
“呵!”
一声轻呵,三人一同施力,将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了曲觞体内。同时,但见无数黑血从金针所施穴位喷涌而出,清水瞬间变黑水,众人都甚是欣慰。
一个时辰之后,黑血已不再喷出,单鸩双手翻飞,迅速拔了针之后,又重新插了数枚金针在其他穴位上。
如此反反复复,从黑夜到白天,又从白天到黑夜,只剩下最后一个时辰了。
经过将近一天的输功,三人连同不断拔针插针的单鸩皆已现疲态,随已是深秋时分,豆大的汗珠却还是从额头流下,滑过脸颊落到衣襟之上。可是四人谁都不敢大意,甚至都不敢用手去拂去汗水,唯恐出什么差错。
谁知,就在这最后一个时辰,即将功成之际,天字一号的房门突然洞开,又忽然关上,一道在黑夜当中显得格外夺目的银光闯了进来,又从窗户飞驰而去。
众人疲惫不堪,不及反应,直觉银光一闪而过,眼睛一闭一睁的瞬间,整个天字一号房里,便充斥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
待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柳之羲,单鸩,独孤鹤的目光都落在了秦离身上。
更准确地说,是秦离左侧心口处,那个被银枪捅出来的窟窿。
这种光芒,这种身法,这种玄之又玄的枪法,众人心照不宣——缥缈楼主玄机子!
没想到之前袖手旁观,作壁上观的他,竟会在此刻出手!
秦离感觉意识渐渐模糊,灵魂仿佛都在慢慢离体,他甚至好像都看到了阴曹地府之中的十殿阎王。
但他的右手却没有松开!
虽然输送的内力大幅减弱,却并没有消失!
秦离凭借着强大的意志与本能,依然坚持在给曲觞输送功力!
但是终究杯水车薪,无济于事。
单鸩看着穴位中不再渗出黑血,前功尽弃,曲觞必死无疑,叹了口气,立刻金针上手,扎在了秦离的身上,为他止住了血!
此时,能保住一个是一个了!
柳之羲与独孤鹤看到单鸩的反应,已经知道回天乏术。
但是,曲觞是他们的朋友,很重要很重要的朋友!
他不能死!
不到最后一刻,他们是不会放弃的!
于是,柳之羲与独孤鹤非但没有撤掌,反而强行加催内力,妄图补上秦离的内力。
果然,穴位又渗出了少数黑血。柳之羲与独孤鹤本大喜过望,谁知不过片刻,又不再渗出了。
“没用的,你们俩都精疲力尽了,就算你们俩合力,也补不上秦老三的那一份的。赶紧撤掌吧,不然死的,可能就是你们俩了!”
柳之羲与独孤鹤听完此语,更是心凉了半截。
但他们依然没有放弃。
他们为何要如此苦苦挣扎呢?
难道是他们不相信单鸩的判断吗?
不可能,医仙说死的人,大罗神仙也救不了;医仙说能活的人,任凭是牛头马面,还是黑白无常,就算十殿阎罗亲身至此,也是带不走的。
也许,他们只是不想放弃那微乎其微的一点希望吧。
也许,他们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发泄自己内心的痛苦吧。
也许,人到了这个份儿上,都想搏一搏,试一试,争一争天意!
是啊,这种时刻,除非老天爷不想曲觞死,降下奇迹,曲觞才有活命的可能!
而奇迹,真的出现了!
就在这时,一股沛然剑气,自青龙客栈周围翻腾而起,聚集于天字一号房窗外,化作绵绵内力,注入了曲觞的百会穴!
这股内力不仅挤出了曲觞体内的余毒,更冲开了柳之羲与独孤鹤的三只手掌,威力之强,可见一斑。
这股内力独自支撑,不到一刻,曲觞各处穴位都不再有黑血渗出,余毒已清,只待清醒了。
单鸩与独孤鹤,柳之羲惊愕之际,飞奔到窗前,想一探究竟是谁在关键时刻出手相救。
可是窗外,只有无尽的黑夜。
黑夜真的无尽头吗?
黑夜的尽头,不正是黎明吗?
柳之羲,独孤鹤与单鸩三人,刚才不就正经历了这个过程吗?
虽说窗外空无一人,柳之羲却在屋檐上,发现了一张字条。
七日之后,通城之中,北濠桥边,与君一决!
而落款,赫然写着:剑虚子!
传闻中,剑者之中,最接近神的人!
难道就是剑虚子刚才救了曲觞,却又要与曲觞生死一决吗?
那他为什么要救曲觞吗?
难道是怕曲觞有伤在身,他胜之不武吗?
柳之羲不得要领,回到房间之后将纸条交给其他人参详,而此时,单鸩正在处理秦离的伤势。
“秦大哥怎么样了?”
其实柳之羲一直很奇怪,他总感觉,其实单鸩不是很担心秦离的伤势,好像秦离受这点伤一点也不打紧一般。
但那是穿心一枪啊,怎么可能不打紧!
而且之前他们俩还有说有笑,一看便是旧识,单鸩怎会凉薄至此?
“没事的,这一枪对于旁人来说,可能是致命一击。但对于秦离来说,却不算什么。”
柳之羲惊愕:“为何?”
独孤鹤却笑着,用他那双纯黑的乌手拍了拍柳之羲的肩膀:“柳兄弟不必担心,这位秦兄弟的心脏,在右侧。”
单鸩一边处理秦离的伤势,一边笑道:“九幽五毒神功可以增强五感,谷主的听力果然非同一般啊。”
“那曲觞什么时候能醒呢?”
“毒已经排干净了,接下来就需要他身体慢慢恢复了。短则三五日,便可醒来。”
柳之羲急道:“那这北濠桥之约……”
单鸩明显有些不耐烦,头也不抬地说:“误不了,有我单鸩在这,我保证七日之后,还你一个完好如初,活蹦乱跳的曲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