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茂,洛丽塔AU
灵幻新隆接到工作是在一个夏天,一个老女人打电话跟他说我家孩子被灵魔缠上了,不愿意穿衣服不愿意和别的小孩玩,麻烦你过来看看。灵幻自然满口答应,有钱赚,这样的孩子,小事情,不穿衣服,打一打就好了。
于是他照着老女人给的地址来到了一幢别墅。别墅周围树影掩映蝉鸣浩荡,外面的栅栏栽种的是浅粉色的蔷薇,它们娇嫩欲滴的花瓣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按响门铃,对对讲器说我是灵幻新隆,来除灵的。
老女人喜笑颜开地迎了出来,眼角的鱼尾纹是凝固了的水波,一圈一圈有层次。她身上有浓烈的香水味,难闻透顶。灵幻新隆皱着眉头听着。
总之情况大概跟我说的一样,你进来看看吧。
他跟着女人走进大厅,大厅昏暗无人,装饰品却多得让人眼花缭乱。他用像是专家的眼神打量着桌上摆着的瓷器和红酒,觉得应该价值不菲。
茂夫,下来吧。她喊到。
灵幻从刚开始就觉得有点不舒服,后来明白是因为房间里长期滞留不动的空气让人喘不过气来。他求得女主人的同意后拉开了厚重的天鹅绒窗帘,酒红色拉开后泻落下来的是大片大片的金色,略微刺眼的光线里漂浮着许多细小的灰尘。这时候他听见楼梯上传来磕磕碰碰的声音,他寻声望去。
一个约莫十几岁的女孩站在他眼前。她的黑发凌乱地披在肩上,身穿白蕾丝荷叶边的吊带连衣裙,一边的吊带没有弄好,没有生气地垂下来,露出一边瘦弱苍白的肩膀。裙子下摆直到膝盖,露出的腿同样苍白细瘦。下面踩的是一双小凉鞋,白色丝带系着脚踝,丝带透明,可以看到上面因为扭伤留下的红痕。
茂夫,跟叔叔说话。
是哥哥。新隆纠正。
她抬起头,玻璃珠一般的黑眼睛毫无波澜地望着灵幻新隆,细小灰尘依旧在漂浮,但日光沉进去后再不能出来了。她说你好,我是影山茂夫,今年12岁,喜欢唱歌跳舞穿裙子。整句话来语调平直无聊,没有一丝小孩见到新面孔的欣喜。
你好茂夫,我一开始以为你是个男孩子。新隆尽量把话说得温柔,哄小孩子似的。
她不说话,望着女主人。女主人轻笑了一声,她也就不说话了。
女主人说,既然你来了,那我就去忙我的事情了。除灵的工作是不是没有其他人在旁边比较好?
的确比较好。
那好,茂夫,你和哥哥呆在家里吧,他说什么你跟着去做就好。
茂夫点点头,依旧没有说话,一边的吊带还晃晃悠悠的,女主人拿起挎包经过她时使劲往上一扯。
灵幻先生,祝你工作顺利——话的余音因为门关上而被截断,他看见茂夫肩上的带子再次从肩上滑落。
茂夫也不去在意它,转身迈开步子似乎想要上楼。
茂夫?你要去哪里?先回来和我聊聊天怎么样?
她听了他的话加快了脚步,高跟鞋在木质楼梯上敲出咚咚咚的响声。灵幻也走上楼梯追她,她的步伐更急了,可惜她不习惯穿高跟鞋,走得歪歪扭扭的,再快也快不过成年人。在她快要抓住房间的门把手时,灵幻抓住了她的手腕。
她的手像一块冰,任他握着不挣扎。只是她再次抬起头来看他,眼睛里没有惊恐,日光沉下去的地方什么都没有。
他说得诚恳,我们下楼去聊聊天。
一开始他想要快刀斩乱麻,单刀直入问她为什么不愿意穿裙子,裙子穿上去漂亮又可爱,又问她为什么不愿意和朋友玩,是不是觉得自己发育没有别人好,他说这话时难免不盯着她平坦的胸部,想他12岁时见到的同班女孩是否如此。
茂夫一概不答,当做没有听见。手里还挽着另外一边的带子,想扯下来,又颤抖着移到原位。
灵幻想这除灵可就难了,便开始走讨小孩子玩的路线。他先是和她玩洋娃娃,她没领情,接过洋娃娃把它的头发一束一束地拔下来。他又教她折花篮,递给她一张纸让她跟着他折,不知道是她手笨还是没有认真看灵幻去折,她总是折得不成样子,也没有什么兴趣。他最后跟她玩捉迷藏,玩了很多遍。久了他发现她藏的地方总是固定的,在自己房间塞满裙子的衣橱里。可是灵幻藏的时候她从来都不去找,只是坐着,等灵幻出来,就说你输了。
当天晚上女主人回来,问她的宝贝能不能好起来,灵幻想想说,附在她身上的灵太强了,需要一个月才能搞定,费用也许有点贵。
女主人听了无所谓地耸耸肩,只要她能和其他女孩子一样,花多少钱也没关系。
于是灵幻这一个月里天天来到这幢别墅,茂夫除了第一天见的时候穿了裙子,此后都不愿意穿了。只穿着睡衣,头发仍然不梳理。虽然她的手腕或者是腿上会有些类似受伤的痕迹,但当灵幻问起的时候,女主人都是说她摔的,她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太不听话了。因为她一声不吭,所以灵幻也就当是真的。他经常跟茂夫说说话,带些小玩意给她。有时候是糖果有时候是发圈,总之没送过娃娃,她不会拿,灵幻只好搁在她房间的床头柜上,多天过去之后积了一小堆,然后不知道怎么不见了。
后来他给她讲故事,讲他自己编的一个故事,花与鸟的故事,妖怪与人的故事,乱七八糟的。每次讲故事的时候新隆会刻意打开客厅关闭的窗户,让阳光与风闯进来,陪着故事。茂夫总安静地坐在灵幻身旁,灵幻一开始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因为是现讲的,所以他比听故事的人还要入迷去编造剧情,也不在乎茂夫有没有听了。有一次一个故事还没说完,时间到了,他便准备要回去。这时候茂夫终于喊住了他。他等她过来。看她光着脚踩在地板上轻悄悄地跑,跑到他跟前问他,明天还来吗?他笑着去抚摸她柔软又乱糟糟的头发,说可以啊,要是你明天乖乖穿上裙子梳好头发的话。
她第二天果然做到了。她穿的依旧是白色的裙子,圆领,裙摆短得不行。头发简洁地在后面扎起来,虽然他觉得没准双马尾更好。
她默默地听他讲故事,他也留个心眼,每次都只讲一半,以明天他会来为交换,换她一天穿上裙子。
女主人很是欣慰,说这就好了嘛,不用我逼她。
一个月的最后一天他带来一只漂亮的蝴蝶,活的,翅膀上有显眼的眼睛一样的花纹,装在一个瓶盖打孔的玻璃瓶里。他把它递给她的时候头一次看到她主动接过去了,她凑得很近看,睫毛似乎要贴在玻璃上。蝴蝶在眼睛的凝视下无能为力地拍打着翅膀,上起下落,一次一次撞在玻璃上。
女主人还没走,见到她捧着的玻璃瓶,尖叫着拿起扫帚把玻璃瓶从她手里扫下去,灵幻开始反应不过来,扫帚一挥下去只听见玻璃碎裂的声音,便看见茂夫的鼻子里渗出血来,她怔怔地看着脚下的玻璃碎片,蝴蝶埋在了玻璃碎片里。
女主人气喘地跟牛一样,不跟他解释,只说你下次还要带活物到这个房子里来,我就把你赶出去。说到末尾的时候她自己又记起今天是最后一天,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离开了家。
灵幻看着茂夫用手拂去蝴蝶身上的玻璃碎屑,伸手捧起那只蝴蝶,他制止了她,说以后还会有另一只蝴蝶的,没关系。
茂夫抬起头来直愣愣地看他,鼻血沾染在裙子上漾出红色的污迹。
明天还会有一个你吗?
今天是最后一天了。以后你要好好听话。
茂夫不语,手上的蝴蝶似乎还活着,正在虚弱地颤抖,也许是风的缘故吧。
他牵着她纤细的手腕,带她坐到院子里,阳光刺眼,灿烂到向日葵不知道往那边旋转的地步。他准备开口说另一个故事的时候,茂夫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
我不想穿裙子。
可是女孩子都喜欢啊。
我不是女孩子。她说,抓住新隆的手往自己裙底下探,新隆可一点都不想担上猥亵未成年的罪名,赶紧想把手缩回来,还是碰到了。
茂夫的声音带了哭腔,他说,你看啊。
声嘶力竭的。
他想要新隆带他离开这里,新隆摇头告诉他,我的任务只有除灵,麻烦事一律不沾。心里暗想着反正已经拿了钱,走了也没关系。他是有那么点良心的,知道女主人一定是精神有问题,把茂夫留在这里绝对没有好处,但他做不到带着茂夫走这件事情,这会拖累他。他想,大不了待会去警局报个警。警察的处理方式大概是隔离那么几天,给茂夫找个亲戚抚养,要是没有,还得往她手里送。
新隆提前离开了。走出门的时候看见茂夫站在刺眼的阳光里,穿着的白纱裙子随风摇晃,领口染上的血鲜艳极了。日光浩荡,他看起来像只羽翼未丰的小不死鸟。
他最终把他抱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