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书和人一样,是要讲缘分的。
比如萧丽红的《千江有水千江月》,一直以来被誉为台湾当代爱情文学经典之作,但是,它最先打动我的竟是该书扉页上的一段话——25年前,鳳凰花下的感動;25年后,心中暖意尚未落空。銘心刻骨,不止是愛情。一春一夏,便已是一生。二十五年。我们老了,故事没老;故事外的我们丢了纯真,故事里的他们依然紧握爱情……
小说的结构非常简单,情节甚至有些单薄,主要是围绕男女主角大信和贞观从相恋到后来彼此的情愫产生变化来叙事,但是,读来往往会自觉不自觉地惊动于里面的情义之美和风俗之美,相对于男女主角古典又含蓄的恋情,从作者笔端流露出的台湾民俗的瑰丽与趣味,特别是那四世同堂的仁爱和谐,那沉浸在文字下面的一颗颗温和的心灵,每每让人心间盈满暖意。
有人说,《千江有水千江月》是在为这个时代逐渐失去的纯然恋歌,悠悠地低吟了一遍……可是,大信和贞观的相互辜负,一样叫人怅然。当初,他要她静候消息,她不该沉不住气,他的盛怒其实是求全之毁,那也是对至情至亲者才能有,偏她被什么迷了心窍,箭一样的退回他的物件……他其实是在最脆弱时,再挨了她一刀……知己是不该有怨言的。两个年轻人原本彼此相爱,最终却只能站在时光的彼岸,擦肩而过。于读者而言,唯有一声叹息而已。
这是书本中的爱情故事,但是,在现实中亦是如此——往往相爱的人还没有学会如何去爱,刹那间的任性和冲动,缺少谅解毁了原本充满诗意的爱情。其实,爱情也是要分开来看的。一种是狭义的爱情,也就是激情、缠绵的恋爱,那是短暂的,阶段性的。而广义的爱情是绵长的、磨砺的、非巨大的耐心不能获得。
书中主角大信与贞观的爱情的毁灭,其实也揭示了相爱的人之间的心理距离问题,这是个颇费思量的话题,太远了,彼此会充满警惕和防范,会渐渐疏离;太近了,又容易没了吸引。对此,很多人认为,在亲密关系中,彼此之间无须保持一份充满敬意的礼节,不需要刻意端正自己的举止,只需要把自己最放松甚至是最放肆的那一面流露出来,所谓“卸下面具”,似乎这样才符合亲密关系的要义。其实,世间哪有什么可以彻底放肆的关系?即便亲密如夫妻、情侣,也不能够承受对方彻底打开的自我,因为这自我中常常裹挟着太多本能上的自私,甚至是恶意。而正是这份自私和恶意,让那朵红玫瑰的成了彼此人生那堵墙上触目惊心的一滩蚊子血。
唉,纸上得来终觉浅,不说也罢,欲采蘋花不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