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伯,别冲动,这样子是解决不了问题的,虽然我也想这样子做,但是这是违法的,到时谁也帮不了你”,吴昊边劝说边拉扯着徐有正从老板的门口往回走。老徐那双被凌冽的寒风割了无数道裂痕的手,紧紧握着把锤子,不肯放松,一丝丝血迹从那裂痕中渗出来,但老徐没有丝毫感觉,双眼空洞地看着老板那紧闭着的门,突然用力一挣扎,摆脱了小吴的拉扯,“你放开我,让我砸开这狗日的门,看看这龟孙子里边是不是真的没钱”,小吴一个箭步冲上去,“老徐,你冷静点,要是你出了什么事,你家就完了,你想想你的家人,他们还等着你呢”,恍惚刚刚那挣扎用尽了老徐的所有力气,他瘫坐在那冰冷的地板上,泪水从那泛黄和布满血丝的眼睛流了下来。
腊月二十八了,火车票都已经买好,老板一次又一次承诺的工钱,给了最后的限期,拍着胸口说今天一定会发。一大早,大伙们就来到这里等着要钱了,从早上等到现在,都已经是晚上7点了,老板连个人影都没有,电话更是关机。
一年到头,干活像个泥牛一样,徐有正从不敢让自己出什么问题,生病都坚持着工作,自从八月份起,老板就时不时拖欠工资了,一开始是迟发,慢慢的就变成了找各种理由和借口拖欠。徐伯每个月就算是借,也得准时往老婆卡上打工资,就留点旱烟的钱,而这已经是他的奢侈开销了,但是不能断,抽旱烟,这是唯一能减轻他压力的方式了,他已经感觉自己的身躯越来越湾,甚至有点蜷缩,经常不断的咳嗽,他也不知道他能坚持多久,或者说还能用生命换多少钱,所以他格外珍惜属于自己的劳动所得,即使不是很多。
“小吴,谢谢你,是我太冲动了,赶紧回去吧,天冷,估计今天是等不了那个龟孙子回来了的”,徐伯疲惫的声音,在寒风的呼啸中,显得那么的微弱,好像就要断气了的感觉。吴昊搀扶起徐有正往外走,一阵寒风,垃圾袋和传单无章地在冰冷而干燥的街面上滑行,“小吴,你先回去吧,我想走走”,吴昊松开了搀扶的手,他能感受到徐有正内心的杂乱,觉得他可能需要自己平静一下,而且,天真的冷,“徐伯,那你自己小心点,我回去宿舍等你”。徐有正没有回他,步履蹒跚地往前走着。
“有钱没钱,回家过年...”,电话在老徐的裤兜里响了起来,手哆嗦着掏出了手机,“喂,上车了吗?什么时候能回到?今天我叫人帮我磨了面粉,等你回到,做饺子你吃”,电话那头,老婆透露着喜悦的心情,老徐调整了一下,“哦,明天傍晚前能回到了,你不要太劳累”,“我没事,你怎么了?”,还是听出了有点不对劲,“没事,赶火车,人多,有点累。”,“那你注意休息,话费贵,明天回到再说”,还没有等老徐回,电话那头就挂了。她不知道,为了等工钱,老徐已经错过了火车。
实在走不动了,老徐在一间KTV的门口外,坐靠在装潢的石条旁。城市的灯红酒绿,人来人往,没有人告诉老徐,今晚会下雪。眼神渐渐迷离,恍惚见到了老板牵着他的秘书从KTV里边走出来,“李哥,今天你不是答应了给那班不知好歹的发工资的吗?怎么有空陪我的?”,“哈哈,这你都信?再拖过明天就过年了,他们都要回家,怎么会继续闹呢?我都没打算过要发工资给他们”,“李哥,你真坏...”
老徐走了,表情满是不甘,不知道他在生命的最后,想到的是什么,有没有想到正在包着饺子等他回来的妻子,有没有想到一直在和病魔作斗争,却不轻言放弃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