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八碎

       

        因为沾亲的满姥姥去世,这几天我爸都在满姥姥大儿子家帮忙,一日三顿都不在家吃。早上我爸回来,看我妈和我还有弟弟才刚吃饭,就过来问今天吃什么菜,我妈说牛肉,本来要放芹菜炒,又没有芹菜,油也没的了。我爸说你不知道两只脚走去买啊,我妈说走路要大半天,我爸就说那你快点,我待会还有事,言下之意是让我妈快点吃完他载我妈去镇上买油。我爸说完就暂时走开了。       

        然后我妈就跟我说,你把昨天你爸给你的钱拿给我,你爸到时候舍不得买东西又说自己没带那么多钱。听到这话我没做声,继续吃饭,过了一会我妈吃了问我钱放在哪,我有点不耐烦哎呀了一句,然后就跑上楼拿钱。

      下楼我爸又回来了,当着我爸,我妈说你先给我一百就可以了,我就给了一百。然后我爸说你拿她的钱干嘛,你就盯着子女的钱,他们的钱都是有用处不能乱用的,我没说话转身收碗进厨房了。

        在厨房我听见我爸还是我妈跟我弟弟说待会拿着钱给你姐姐,然后他们就出门了。后面我出去的时候看见钱放在桌上,我拿也不是不拿也不是,觉得那钱烫手一样,最终还是没拿,后面也不知道被谁收走了。

        我不是不愿意拿钱给我妈,我当时只是很气恼,我爸我爸答应去买东西了,肯定会出钱,我妈又担心她想买其他东西我爸不肯出钱,所以又找我要。虽然我爸平时对子女还是很大方,在子女身上出钱真的很舍得,但我爸的确有些做的不对,他手里有钱掌管着家里的经济大权,有些生活日常该买的还是要买,很多时候我回家发现不是牙膏没了就是肥皂洗发水或者卫生纸没有了,所以我妈老是碎碎念,但我爸忙的时候经常不记得这些琐碎小事。

        平日又不给钱给我妈,我妈的确一买东西就超出预算,但是换作是我我就觉得还行吧,我爸老是说我妈尽买些没用的东西乱花钱就不给她钱花,但是换做是我,我也会买,可能这就是男人和女人过日子的区别。

        让我像我妈一样,没有工作(以前也出去做过事情,我觉得也不错,只是我爸不准她去挣钱),处处受着丈夫管制,也没有零花钱用,问点钱买东西像乞讨,自己想买个发夹都觉得奢侈更别说给自己买衣服了,我觉得我也会变成我妈一样的祥林嫂和长舌妇。

        我爸压根不尊重我妈,好歹是自己的妻子,自己的女人,没有爱惜,像个附属品,奴隶一样使唤,觉得我妈为他做什么都理所当然,做不好就要挨批,菜煮的不好吃骂她连个菜都煮不好真是可惜食材了,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比如自己粗心丢了东西找不着了也迁怒于她,钱不见了都会怀疑是她偷的。这大概是某些农村妇女的悲哀。

        骂畜牲骂她是猪婆子养的,连带我外婆都不尊重。我也听奶奶说过以前我妈确实是有些行为荒唐,或许是和教养有关,或许是在娘家有点被惯着了,也没有读过书没什么见识,连饭菜也不知道煮,但刚开始对公婆其实也很恭顺的。后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动不动就对我奶奶有成见,我奶奶也不想和她争什么吵什么她却总是能引起矛盾,成为家庭和谐的纽带那是不存在的。

        但这么多年,如果他能好好和我妈说话,对她耐心一点,多加爱护尊重,我就不信她会变成今天的样子。

        我觉得我妈根本不像是女人,大大咧咧有什么说什么五大三粗又犟又烈,力气大比男人还大,上山砍柴挑柴,老大一捆的柴,现在也能挑得起,是个男的我都觉得他挑不起,我爸到现在不肯卖煤烧也不肯烧液化气,没柴了,很少很少去搞柴,基本上就靠我妈不和他出去做事的时候上山去砍柴捡柴。

          以前小时候家里穷,只能烧柴,我爸出去做事(我妈在家带我和弟弟,那时候姐姐已经寄宿了),家里事全靠我妈。我妈特没有时间观念,经常很晚才做饭吃,而且准备饭菜时间又很长。有时候出去搞柴,回来很晚了,饿着我们了,我爸知道就和他吵,骂她,以前觉得她没有时间观念该做饭的时候不做饭吃我爸肯定又要发脾气觉得都是她的不对,到后面才明白她现在的性情都是委屈撑到爆发了扭曲了。她也明白她靠不了丈夫,只是她离不开这里了。

        我爸其实是个很要面子的人,自尊心很强,当我把钱当着他面给我妈的时候其实是驳他的面子,很尴尬,只是互相不戳破了。他是个很好的爸爸,但是他不是一个好丈夫,或者说除了繁衍后代这方面他从来不是一个丈夫。

        我爸以前长的也算俊,只不过后来发福了,甲亢让他的眼睛变得有点吓人。他才华横溢,字写的好,还会画画,只不过后来只记账算数了。以前他的脾气也没那么差,他也是个细心温柔的人。也曾牵着我的手,也曾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也曾背着我去看病,现在也依然把子女当成自己的命。

        我爸以前有几年常年不在家,外出打工,我妈带我们,其实她也照顾的很好,尽管有时候会和她吵架,因为她老是饭菜做的很慢耽误我去上学。那个时候我和她说话比现在多,后面我爸经常在家老是吵架然后我就觉得是她做的不好就和她疏远了。

        她其实也比我爸了解我,很多时候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就像有回我离家出走,是因为他们又吵架了,我去了朋友家住,我妈第二天接我回家的时候跟我说爸爸妈妈扯皮不关你的事,我爸却以为我是因为他叫我复读我不乐意,让我报了志愿后面再没提复读的事。

        他们是我的父母,我当然爱他们,但是我恨他们不能做对恩爱夫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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