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与你相遇,不,是我等了好久
温暖站在院子里,等着带着姐姐去县城看病的父母回来。秋天渐渐也冷了,C市的秋天的晚上也冷的发抖,她裹了一件深蓝色的旧布棉袄,把那条大红的围巾裹的紧紧的。她站得有些累了,但还是倔强的站着,村长路过说“丫头,回屋里去等着,外面冷。”她回“不冷,我就在这等着。”村长站在院外摆摆手,她说“郭叔进来喝口热水吧!”村长回“饭菜都做好了吗?你爸妈他们等会就回来了。”她说“早上妈出门早就做好了放锅里呢。”
村长走后,温暖进屋搬了一个矮凳坐在门口,眼巴巴的望着路口。
母亲背着她的身影出现在路口,她急急忙忙的跑过去,甚至不小心倒下的矮凳砸到了脚也不知道,她小心的接过母亲手里的药包,看着母亲背上的阿衡,那小小的身子,脸色苍白,小脸因为高烧两团红红的,嘴唇干裂得起皮,母亲把阿衡放在床上,轻轻的把她额前的碎发拂过去,温暖拿起母亲刚刚放在桌子上的中药去厨房。
温暖经常要做的事情就是坐着矮凳上,手里摇着大蒲扇,小小的火炉子熬着温衡救命的汤药。
阿衡问“暖暖,你说我这病能好吗?”
温暖“能,一定能。”她眼神坚定的看着阿衡说道。
直到有一天,有一个开着能抵得上他们全部家产的车来到他们门前,车里走出来一个穿着西装的人,温衡记得很清楚,那个穿着西装的男人对父亲说要把阿衡接走,她不知道为什么突然要接她走,但是那个男人说,阿衡跟他们走了,就可以去国外治病了,最高级的医院可以为她治病,父母还在犹豫的时候,阿衡拉着西装男人的衣角,嗫嗫嚅嚅地问:“我跟你走了,你真的可以救我吗?”男人很有礼貌的轻轻拿出她紧紧揪着他衣角的小手,说到“恩。”
那天,母亲在房间里收拾她的东西,她看着母亲泪流满面,却不说一句挽留的话,父亲在院子里抽烟,留下一地的烟头,呛死人,暖暖把裹着的那条大红围巾取下来,叫她低下头,那软软的小手把那条以前她抢去的最喜欢的围巾戴在了温衡脖子上,说“姐姐你记得回家哦哦!”
那天,天真的暖暖还傻傻的以为姐姐出去治病,病好啦就回来了,时间到了就该回家了。
二零零五年,北京很冷,阿衡乘坐的飞机落地的时候,刚好天空下了第一场,初雪很美,很美,纯净的透明。
那天,阿衡12岁,那天,阿衡第一次做了小汽车,她看见了坐在车里的那个男孩子,长得很好看,前额的碎发遮住了大大的眼睛,很大很大的眼睛,黝黑黝黑的,那个男孩子戾气满布,眼神却清澈透明,男孩看着四周,远远的望去是一片一片的田野,冬天的寒风就那么扫过那空旷的田野,邻里间的吠犬声,还有嗓门粗大的吵骂声,男孩不禁皱了皱眉,嘴角也向下化了几度。
阿衡站在车外面,她不知道这个车门要怎么开,她小手揪着衣角无促的站在那里,然后车开了,她才慢吞吞的爬上车,坐在了后座,她不敢靠近那个男孩子,就远远的坐在挨着车窗的一角,坐得端端正正的,不敢有任何怠慢。
男孩子的视线从阿衡上车开始就没有离开过她,就那样毫不掩饰的看着阿衡,阿衡被男孩灼灼的目光盯得脸微微有些发烫,她不敢回头看男孩,也不敢说话,因为男孩没有开口。
飞机从C市降落在首都,首都的气温明显比比C市低了很多,她本来就怕冷,这会儿就抖得更厉害了。男孩眼神瞟过一眼,看着瑟瑟发抖的她,然后把身上的大衣脱下来,扔给了她。阿衡看着那件大衣,在看着男孩身上其实也穿得单薄,她伸出冻得红彤彤的小手,手指触碰到男孩大衣的时候,衣服还带着男孩的体温,她嗫嗫的开口:“谢谢,我不冷。”男孩看到了她红红的小手,没有去接那件衣服。然后衣服就在俩人中间的位置一直放着。
阿衡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车水马龙,她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窗外。那些景物和房子是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她知道,她要面临着一场考验了。
车停在了一个院子外面,院子外面的围墙很高,从外面看不见里面,刘妈帮她打开了车门,她红着脸小声的说了句:“谢谢。”南方的口音在北方听来并不是很懂,所以那人自然没有听清楚温衡讲的话。
阿衡被刘妈带到了二楼的一个房间,刘妈:“温小姐,这就是你以后的房间了,有什么事尽管叫我。”阿衡回:“好的,谢谢。”刘妈:“叫我刘妈就是了。”阿衡:“好。”
刘妈也听不清阿衡在讲的什么,剪短的词句还可以听得一两个,成句的就不行了,在以后的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阿衡都在与普通话做斗争。
阿衡看着屋子里一切,软软的床铺,整齐的书桌,窗外还可以看见那棵朝阳的梧桐树,他爸把自己的行李放在门口,打开柜子看见了一柜子漂亮的衣服,她不知道这些衣服是谁的额,她不敢动,所以她干脆不把衣服拿出来,直接就在袋子里。他有些累了,却没有躺在床上去,而是蹲坐在床尾的地板上,身子轻轻的靠着床。
直到刘妈上来叫她吃饭,她才从睡梦中醒来,她实在是太累了,就那样靠在坐在地上靠着床就睡着了。阿衡站起来,脑袋还有些晕乎乎的,她把床边的床单整理了下,刚刚因为靠着有些褶皱了,然后下楼吃饭。
桌上三人,阿衡,男孩,还有一位老人。阿衡不知道他们是谁,她的小手在桌子底下揪着自己的衣服,没有人动筷子,她也不能动,三个人就这样坐着,刘妈把最后一碗汤端在桌子上后苏老才拿起筷子吃饭,旁边的男孩也拿起筷子吃,没有想象中的狼吞虎咽,男孩连吃饭都那么高冷,刘妈叫阿衡吃饭,阿衡才拿起筷子夹菜,她努力的不让自己的手抖,努力的把食物咽下去,虽然很饿,这里的饭菜也很好吃,但是她就是没有胃口,她不想让别人看出来,显得她失了礼貌。
男孩看到了阿衡的不情愿,像小鸡嘬米似得数着米粒,他放下碗筷说:“我吃饱了。”起身时看了一眼阿衡,阿衡顿时得到了救赎,慌慌忙忙的起身说道:“我.....我也吃饱了。”老人看了一眼两人,低低的说了说“恩。”说话的男孩已经转身走了,阿衡站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思考了几秒钟,她也脚步轻轻的走回自家的房间。
后来,阿衡知道了那个老人是男孩的爷爷,大家都叫他苏爷爷,自然而然的阿衡也知道了男孩姓苏,苏,真好听的姓呀。
阿衡知道这些都源于一个到访苏家的客人叶晨昊,阿衡与这个人见面的第一次面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发生的。叶晨昊来苏家找苏南,那天,苏南睡到了很晚很晚,早上阿衡起来准备好了一切,因为昨天刘妈告诉她,今天早上要去医院看病,阿衡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就坐在客厅里,叶晨昊拿着钥匙就开门了,半天打不开门,叶晨昊看见了阿衡,就知道是苏南把那丫头接回来了。
他扯着嗓子喊:“丫头,开门,我找苏南有事。”阿衡见了以为是家里进贼了,因为她不认识苏南。
她急急忙忙的跑去找人,她找遍了都不见刘妈,索性跑到厨房找了刘妈的擀面杖出来捏在手里,她心里有有些害怕,于是跑到苏南房间使劲的敲门,然后,门开了。
苏南揉着碎发,看着阿衡手里还拿着擀面杖,嗓音沙哑嗫嗫的说:“你今天不是去医院了吗?”
苏南见着这丫头还在跟前,手里还拿着擀面杖,大清早的家里应该不用和面把,着实有些惊讶,不过很快便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那个.....那个....”
“恩?”
“外面有人....”完了她还补充了一句说“坏人”
阿衡说话的时候还把擀面杖护在怀里,苏南看着有些好笑,但是他把自己的情绪收敛的很好。
他说:“你别怕。”
你别怕,我在,我一直都在你身边。
苏南绕过阿衡往楼下走去,阿衡木木的跟在他后面。
两个下楼的时候,门外的叶晨昊还在跟门较劲。苏南走过去把门打开。
“你丫的,换锁啦?”叶晨昊把钥匙丢在茶几上,不满的说。
“才换的,你有什么资格有我家的钥匙?”苏南说。
“行啊你,见色忘义啊,我算是看出来了,有了这丫头....”
苏南一个眼神过去,闭嘴。
“我们家不欢迎你。”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果然啊”
叶晨昊的话还没有说出口,苏南已经揪着他衣领往外面走了。
“不要这样嘛”
叶晨昊的手挡住苏南关门的手,挤了进来。
“我闭嘴,闭嘴了”叶晨昊边说边往屋里走。
“我说你家这丫头不认识你呀,我刚跟她说我找苏南,跟见了鬼一样,拔腿就跑”
阿衡在边上听着脸红成了苹果,原来他们认识啊,她却像个傻子一样,顿时想找个地缝转进去啊,太丢人了。
“她不知道我的名字。”苏南平静的说。
然后苏南看着脸红得像苹果一样的阿衡说:“我上去换件衣服,你等我下,马上下来送你去医院。”
“恩,”阿衡把头埋得更低了。
这次闹剧的后果就是阿衡知道了男孩叫苏南,苏南,苏南多好听的名字啊。
医院的检查结果是阿衡的脑子里有血块,她记不住东西,血块可能会在以后的日子里对她的视觉神经等造成威胁。
阿衡并不知道自己的病,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苏家会帮助她治病,她来不及深究,只想把自己的病治好,然后回家。
苏南拿着阿衡的病历,还好,还可以治好的,他感觉心中的那块石头好像放下了,一直以来的那种无力感、愧疚感终于好点了。
阿衡虽然要治病,但是也需要上学,而且有很大的一个问题是阿衡的普通话,实在是吓人,阿衡一口一个南方方言,班上的同学是在是听不懂,叶晨昊每天就最喜欢拿阿衡的方言说笑话,笑得直不起腰来。
那是阿衡和苏南第一次一起去上学,也是阿衡在首都进的第一次学校,学校离家不远,苏南一般就是走路去的,因为他要穿过那条街区吃一碗地道的豆腐脑,那条路不是大路,自然得自己走路,但是阿衡六不行了,她身体不好,走不了苏南那么快,路也弯弯曲曲的不好走,苏南每次走了一截都要在前面等一下她,阿衡不好意思,加快脚步追上他,但很快又会被甩出一截距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