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也没有(二)

等老板娘坐下来,他这时候神智已经有点不清。老板娘给他倒过来一杯开水,把烧烤拿了过来,叫服务员把酒撤了,开始说话了。

这老板娘年纪也就四十多点,可她一过来他完全被她的气场镇住了,他说:“你要说什么就说,干嘛把酒给我撤了?”“我是看你一个外地人不容易,我们都是外地人,才坐下来和你聊天,要是换了别人,我顶多收场时把你放在这里,你怎么样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老板娘不悦地说。

说起来这城市里他没有一个可以说话的人,突然间有人来关心他,还真有点措手不及,又有点暖心,他就一直盯着她。

“小伙子,你看我这里有什么不一样的?”“没什么不一样啊,不就是吃烧烤喝酒的地方吗?”他有点纳闷,抬头看了看旁边的人,还是那几个人,也没什么变化。她说:“你再看看我们店的招牌,和我们桌子的摆放位置。”他再抬头,招牌上是“伤心烧烤店”四个字,桌子摆放是一个S形状,刚好和招牌对应。他好像若有所思,点点头没有说话,等着她开口。

她说:“我和我老公以前是做工地的,十几年前就来到了这座城市,看着这座城市一天天的变好。繁荣到不适合我们外乡人的存在,每天我们看着一个个外乡人,流浪在街头,甚至有的人前几天还花枝招展,过几天就灰头土脸。

那时候我们在工地上,每天都要面对几十吨的水泥,从一辆辆车上卸下水泥摆好,一个月两个人也就四千多块钱,算起来是比较少的。那时候我就在想,万一哪天我们这工地老板跑了,我们该怎么办?家里的老人小孩要怎么办?

像我们一样在外打拼的人,面对着生活的压力,拿着微薄的收入,还要面对着随时有可能失去的工作机会。一不小心就流露街头,只能在大街上游荡,一想到这些我就开始发慌,所以我就跟我老公说,我们存点钱吧,过一两年在这工地附近开个烧烤店,把你以前干厨师的本领在捡起来。现在的工作都不好做,一不小心就会失业,没了收入。我老公听完我的话没有反对。

从那以后我们没日没夜的上班,对待每一个工作都尽力做好,省吃俭用。那时候刚结婚一两年,别说谈情说爱了,他连花都没给我买过一朵。我有时也会有埋怨,可是每天都为了生活奔波,他比我累多了,下班都是他做饭,有点闲钱就给我买件衣服。在这平平淡淡的日子里,不是她的花言巧语打动我,是他的责任和细心让我深深爱着。别人都他说娶了个好老婆,我也没那么好,就是他对我好,我就得对他好,没时间考虑那些什么恋爱。

我们那时候结婚连个像样的嫁妆都没有,也没有一点感情基础。媒人把我们拉到一起,见了对方都觉得挺合适的,就开始张罗着结婚,按照程序走下来,我们成为了夫妻。

都说贫贱夫妻百事哀,可我觉得平平淡淡才是真。能一起患难,也能一起享福,那些天天谈恋爱了结婚的,还不一定有我们的感情好。

在这十几年里我们把很多的事情都看开了,既然我们来这里求生,那就要脚踏实地,才能对得起需要我们的人。对待工作就要一丝不苟,天下也没有白吃的午餐,自己奋斗出来的才是真实的,才会感到一切的来之不易。

在外的人都不容易,很多人好不容易事业有点起色,就会因为特别没有必要的事,影响了工作,影响了自己的前程。所以开店的时候,我就想到了这个名字,我们也不是救世主,只是不想看着好多的年轻人误入歧途,可能今天我说的这些对你没什么用。我只是不希望我们这些外乡人,在这样的城市里苟延残喘,能帮的我们就尽力去帮,哪怕是一句安慰的话,一个会心的微笑。”

他坐在座位上泣不成声,脑海里浮现的是父亲和母亲衰老的样子。想起来自己这段时间的生活状态,恨不得给自己两耳光,现在的他完全释然了,仿佛找到了存在的意义,他站起来擦干眼泪。对着老板娘说了一句“你是好人,我想我知道该怎么做了。”这时候旁边桌上传来了掌声和笑声。

走在回去的路上,他头脑清醒,哼着歌一身轻松。他想的不再是他心里的那个她,再也不会因为那些事而伤心,再也没有对她生气的想法。他在想他的下一步目标,想让那些伤心的事去见鬼。

生活本就如此,醒悟就在那么一瞬间。最重要是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为了什么,清楚什么重要,什么不重要。

他想“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了,还有什么可怕的呢?还有什么能够阻挡住自己的脚步呢?根本就没有。”

生活就是这样有太多的意想不到,只要心不变,就可以以不变应万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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