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云就压的很低,远处小区的高楼仿佛置身在云里雾雾袅袅。小区里锻炼身体的人们似乎没有在乎云的高低。依然是跑步的,踢毽子,打太极拳,打乒乓球,踢腿的,伸腰的,拍肩膀的等,随着节奏一刻也没有停滞。
我直直地站在落地窗前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人们,感觉时间好像回到童年,这画面似乎小时候在电影及电视剧里看到。那时感觉生活在大城市里的人们真幸福。如今这样的生活实实在在就在我们的身边,人们吃的好,穿的暖,才有闲情逸致健身运动。
突然风从窗口呼呼蹿了进来。
老年人常说:“风是雨的头,屁是屎的头。”瞬间黑云层层叠加,压的更低了。风就像疯魔伴着小雨点追逐着广场的人们,锻炼身体的人们马上一哄而散各自往家里跑去,风东一头西一头的乱闯一会儿,一个人也没有追到,似乎很气馁,歇斯底里吼着。由于楼层高,这吼声“呜,呜”特别刺耳。然后“啪嚓”一个炸雷,把黑云炸开了一个口子,那灰色的大口就像吐出了一股蚕豆,密密麻麻雨点砸了下来,耳边只听到“啪啪”雨点打玻璃的声音和啦啦的流水声。一会儿功夫地上清晃晃的一层水,赶上大雨的人不会轻功,啪啪踩着雨水往家里跑,溅起的水花跳跃一秒又归于雨水中,我站在窗口呆呆地看着窗外云雨的世界,不经意间想起了早年经历……
那大约是八十年代后期,我工作的地方在家对面的南山上,当然我家也住在一座小山上,中间夹着一条公路,伴着公路有一条长长的河流,称作十里河。河水不是很急,只是哗啦啦小河流水。河下游段人们横着搭了一排大小石头排列不齐的扎石,晴天河水少的时候工作在南山的人们选择小路,踩着扎石过河。过扎石是一股巧劲,可谓是一鼓作气最好,但是通常路上不是只有一个人,所以需要保持距离。就像那时候的我们年轻轻狂,做事毛毛躁躁,说话直来直去。很多人生路需要摸着石头过河一样。往往下班后十多个人,前后脚过河,不能跟得太紧,太紧了万一前边的人有一点停动,你的脚腾空没处安放就的掉在水里。跟的太远万一有个晃悠前后边的人也不能拉你一把,也得掉在水里,老了才悟出来,无论是为人处事还是做事情都需要心平气和不紧不慢,才能更加长久稳定。
上游架着一座钢丝绳撑着的软桥,宽大约一米,长大约七八十米,只有春秋河床冰水铺满河道或者雨天过后人们才选择走软桥。
记得有一天吃过中饭,快要下班的时候,忽然雷声大作,下起了大雨,那滴滴答答,稀稀拉拉的雨滴声,就像滴进了七八个年轻女人的心里,搅得她们心慌意乱,仿佛心在嗓子眼里堵着,急切盼着二点半下班。想回家看看自己的孩子在家里,还是在外边玩耍。那时候我们的小孩大约都四五岁。当时的小孩儿吃饱饭就行,吃完饭跑到哪里玩大人也不管,更没人在意孩子睡不睡午觉,总之是丢不了,渴了饿了自己就回家了。
但是妈妈们的心还是揪着,终于等到了下班时间,雨也下的小了,女人们赶快换下身上的工作服,一路小跑下了山坡进入了河道。快上软桥的时候,忽然小刘说了声:“上游好像下来洪水了……”女人们慌忙抬头望去,只见二十多米处的上游齐压压地滚动着一股洪水,就像横躺着一条巨龙,发出隆隆的叫声,听了令人毛骨悚然。七八个女人反应过来后赶忙上了软桥,大步的向前奔跑,瞬间洪水猛兽般冲了过来,淹过软桥,淹到了女人们的鞋子,那时的水位大约有一米三四高。但是她们心中有爱有期盼支撑,努力的随着软桥大幅度摇摆而前行着,手镂空抓着钢丝绳随着脚步的节奏滑动,由于紧张由于速度,手滑到钢丝绳接扣的地方,碰出了鲜血。不会走软桥的人绝对是跟上那晃悠的节奏,马路边及山上看洪水的人们大声地呼叫,“快点,快点,加油,加油”她们终于一个个跳上了公路。和时间赛跑,和生命赛跑,她们赢了。看洪水的人们也许比这七八个女人更紧张,这时候他们发出了热烈的掌声。左右摇摆的软桥努力的撑着自己的身体,把伟大的妈妈们送上了安全地方,它再也没有了力气,它侧卧躺倒了……躺倒的软桥拦下了上游冲下来的,手推车,自行车,还有小猪仔,木料等杂物……岸上的人们想方设法地打捞。
而上了岸的小王,忽然蹲下来双手捂脸哭了起来,她想起来前年冬天,她早上把孩子送去了婆家,婆家空无一人,她把两岁熟睡的孩子放炕上上班走了,她寻思婆婆估计不会走太远,谁知道孩子睡醒来后,家里仍然没有一个人,孩子只身穿一件棉背心,光着胳膊、腿。赤脚踏着雪跑到了一个村的姥姥家,冻的上下牙不住的打磕,差点冻死。今天她的心又在颤抖,不知道自己的孩子会怎么样?她的哭泣惹的几个女人都掉下了眼泪,然后她们拉起来哭泣的小王赶忙往家里跑去。
回家的路上她们再也没有平时那叽叽喳喳的说笑声,每个人的心里都五味杂陈,不知道是该高兴,高兴她们还活着。还是该难过,难过为母则刚的艰辛。
老了回忆成了生活的一部分,总会想起曾经的一些事情。雨水可以把广场地面冲刷的干干净净,却不能把杂乱的记忆冲刷干净。有时候回忆就像一股风,不知道啥时候就刮进了心里,也是东一头西一头的乱撞,让人忘不了那曾经左右为难的节奏!
不经意间寻思,八十年代那些从小喝冷水,吃冷馒头长大的孩子们,和现如今众星捧月般长大的宝宝们,哪一种宝宝长大后更能经得起岁月的磨练?当然答案在未来的十几年或二十几年后,谁也不能提前下定论!
雨下的小了,该收回回忆,一天的幸福生活了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