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农田的灌溉,家乡有很多人工挖掘的小河,小河纵横交错,连接着每一个村庄和每一块田地。
小河的干流伴随的马路走,说是马路,其实就是普通的泥土路,三四米宽,路的两边种着高大的杨树,偶尔也有柳树、槐树等品种。小河还有条条的支流深入到田地深处,这些支流通常就成了相邻村庄田地的分界线。
每年“雨水”过后,黄河水通过四通八达的水网,流到条条小河中,河水澄清几天就清澈澈的,旺旺碧水透着无限的生机,滋润着大地,孕育着万物生长。
杨树最先发出嫩嫩的尖芽儿,岸边的小草也跟着探出了头,在湿润的河边,白茅破土而出,尖尖的幼苗如针一样,是为茅针,而我们却管它叫“毛意儿”,“毛意儿”嚼起来甜甜的,可是小孩子们的最爱。每当这个时节,孩子们的一大乐事就是到河边“狄”“毛意儿”,“狄”,是一个动词,是家乡的方言,意思就是抓着一个长条状的东西的头儿,把它给揪出来。“毛意儿”长出来一指来长的时侯最好,太小了,甜味不足,而再长高点,里面就成絮状,水分开始缺失,嚼起来干查查的,没啥味道了。
茅针发芽以后生长很快,三五天就老了,摘茅针要抓好时机,一定要赶在茅针抽叶之前把它“狄"出来。这时孩子们总是相约在河边,四处找寻茅针,找到以后就把它们“狄”出来,一根根的攥在手中,比比谁”狄“的多,谁”狄“的又粗又大,用茅针的尖尖你扎我后颈,我扎你额头,闹着玩儿。
疯闹之后,一起坐在岸边的杨树下或田埂上,剥开茅针的外皮,露出里面白白的,软软的,像棉花糖一样的嫩穗儿,嚼着吃,甜甜的,美美的,无暇之极。
小河边的野菜、野草争相睁开惺忪的睡眼,从地下探出了头,河岸渐渐绿了起来。岸上的杨树发出黄褐色的嫩叶,在春风中舞蹈着,小鸟儿站上了枝头,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似乎在迎接着春天的到来。河里的小鱼悠哉悠哉的游来游去,清晰可见,有的鱼儿调皮地从水下钻了出来,扑捉水面的浮游生物,打破了小河的平静。还有水黾,轻快的拨动着它那几条修长的细腿,在水面上快速的爬来爬去,泛起一圈圈的涟漪。小蝌蚪也开始了自己的生命,在河岸边,黑压压的一片,到处游动。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盎然。
渐渐地,野花也多了起来,粉的,红的、黄的,紫的,多半叫不上名字,遍布在河边与岸上,争奇斗妍地开着。陈陈花香引来无数的蜂儿和蝶儿,穿舞于花丛间。蜜蜂嗡嗡嗡的,一会儿待在黄色的花朵儿上,一会儿又飞向了红色的花朵儿,尽情吸吮着花汁蜜露。五颜六色的蝴蝶扑扇着翅膀,忽高忽低,在空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有时突然落下了来,顽皮地轻拂花梢或枝叶,又飘然腾起,翩翩起舞。
到了夏天,小河里的水涨的满满的,几乎都是齐着岸边,河面一下就开阔起来。会游泳的小孩,在河的两岸来回游动,也有的顺着小河游,一游就是半里地,然后又欢快的游回来。不会游泳的小孩,也会抓着岸边的又长又粗的野草,双脚伸到河里,不断的扑腾,后面溅起高高的水花。游水比赛是免不了的,小河不像坑里,没有好的参照,不好裁判,在小河里,通常河岸的一边是起点,对岸是终点,如果顺着河比赛,前面的某颗杨树是终点,这样比起赛来,谁赢谁输,就一目了然了。
清澈的小河也是绝佳的洗衣服的场所,奶奶们、大大们,婶婶们,嫂嫂们,经常是端着一盆衣服,拿着搓衣板和肥皂,在岸上找个干净的地方,蹲下来,搓衣板放在岸边,伸进水里一小截,然后抓着衣服的袖子或裤腿,甩到河里,在河水里来回摆动几下,衣服上的泥土和灰尘就被冲洗去了,有油渍的衣服还要擦点肥皂,放在搓衣板上,来回搓动,大件的衣服不好搓,就用棒槌”乓、乓、乓“地捶。这样,经常是水里”哗、哗、哗“的划水声,”澎、澎、澎“的打澎泼声,岸边”乓、乓、乓“的捶衣声,形成一首激情华丽的交响曲,好不热闹!
当然热闹的还有打水仗,河里的孩子们你一招“九阴白骨爪”,我一招“降龙十八掌”,他再来一招“旋风扫荡腿”,手泼脚踹,十八般武艺,各显神通,连岸边的人们也常常难以幸免,被波及到战事中去,只好摊开手掌来自卫,在水边使劲拨动水面,泼向河中的敌手。有时为了对付河里的小捣蛋鬼们,岸上的人甚至用动用了大杀器——土坷垃儿,从田地捡几块大的,往水里一扔,“咕咚”一声,水花溅的河中的孩子远远逃窜。
夏天的小河就是这样,一天都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