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万物,不凉薄。 ——题记
缘起
猫也不知在这老房子住了多久,反正自他有意识、身子就比老鼠大那么一点儿的时候就住在这里了。他整日悠哉悠哉,饿了有富足的猫粮,乏了温馨的小窝,还有后巷的猫咪陪他玩闹、邻家的小狗供他欺负……无忧无虑的他俨然成了一个圆滚滚的大毛球……小主人也愈发觉得他懒惰了,可这又能怎样呢?他还是该吃吃该喝喝该睡睡……
若说猫生也不是一帆风顺、总得经历风雨历练的,那他的转折便始于主人家的一场合计——拆掉老房子、盖新房子。
小主人的爷爷奶奶打心底是不怎么乐意的,毕竟这房子的一砖一瓦间都有他们的身影——墙砖有的是他们垒的、他们是第一个住进去并一直伴了这几十年的……
而,此时。猫,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
缘灭
直到有一天,老房子的器具东西开始一车一车地往外运……甚至是他。
他被小主人按在怀里,一路颠簸,不过一会儿功夫,便到了一栋陌生的房屋。他很慌乱,不听小主人的命令而四处逃窜,躲在车底下喵喵直叫。最后,他还是被拐进了屋,但还是非常怕那个陌生的硬朗的老人——听小主人说,那是她“姥姥”。可姥姥又是什么呢,人类的关系真是乱七八糟,可这不在他纠结的范围之内,他只想回家——那个他唯一承认的家。
渐渐的,他发现这房子虽陌生,但小主人和女主人都住在这里,所以他并没有那么不安了,他也努力适应这个新环境,白天懒洋洋的晒太阳,晚上去附近遛弯。
这样平静的生活快过去一星期了,他心中反而愈发惴惴不安起来——他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
当夜晚再次降临,望着天空那一轮孤寂的月亮,他感觉他的心空空的,还有些许钝痛,他怀疑自己马上要死了,因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执念,才残存着几口气。他直直的向西北方向走去,有几只在屋顶纵跃的陌生野猫和他熟稔的打招呼,他微微点头回应后又继续向前奔去。
功夫不长,他闻见了那只臭狗的气味儿,听见了那熟悉的脚步声——是后巷的那只母猫……这一瞬间,好似什么都没变,又好似什么都变了,只是那栋老房子没有什么人气了、屋子空荡荡的。
他细细走过每一间屋子,继而攀上屋顶,想要将这栋老房子深深烙印在自己心底。
他好似听到厢房里有些许响动,他扒过头去看。呀,是男主人,虽说这陈设简陋、床褥单薄,但看着这些,他的心没由来的剧烈地跳动起来,他好似整只猫突然又活了过来,精力充沛、情感饱满。
之后的每天,他都是白天在姥姥家睡觉或陪小主人,半夜来老房子溜达,他又成了那只没心没肺的肥猫(其实他来姥姥家后已经瘦多啦)。
有几天,他没去老房子逛,等晚上再去时发现男主人不见了,老房子,也不见了。若不是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他都不会相信这是他曾经的家。他用力刨着土,想看看能不能刨出一些老房子的熟悉……邻家的傻狗闻见了他的气味,在门缝冲他呲着牙,可他却也无半点心情戏弄他。
他的胸腔里弥漫着一种快溢出来的悲伤压抑,他想哭,可眼睛终究只是有些许氤氲……
自那晚后,他活成了一具行尸走肉。
后来
听说,横行大半个村子的猫,走丢了,任凭主人寻找多月也寻不到蛛丝马迹;听说,邻家的狗死了,是出车祸死了,还有监控记录呢;听说,新房子要建好了……
隔壁伯伯说,他有天晚上见到那只猫来新房子的屋顶了,不会错的……
我把这讲给姥姥听,她笑着说不可能,我也笑了,有点苦涩——这究竟是又给了我们希望还是告诉我们是希望幻灭……或是,已然世界的另一个角落或另一个时空的陪伴老房子的猫给我们的些许安慰……
何人不恋旧?猫,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