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天明曾经同公孙玲珑辩论“白马非马”,结果天明通过胡搅蛮缠打败了公孙玲珑的胡搅蛮缠。如果我们说公孙玲珑可能是因为作者的水平而显得“胡搅蛮缠”,那么,她的先祖,也就是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公孙龙子,就很难说是“胡搅蛮缠”了。
给个奇怪的玲珑,这是谁
公孙龙子是先秦有名的一个“诡辩家”,在当时,百家之学称他们这些人为“辩者”,到了司马谈和司马迁父子二人,则赋予他们以汉朝人的流派划分,于是这些人就成了我们后世一直沿用下来的“名家”,清末以降,西方的逻辑学传入中国后,大家又认为他们是逻辑学家。可见,名家这个学派本身是汉朝人的说法,在秦以前,只有儒墨两大流派显学,其他则都是某子之学,如老子、庄子、管子等等学派,这些人里的一部分又往往有自己的“后学”。
犯规的白马,这是白马?
另一个早于公孙龙子的代表人物,便是经常和庄子争论的惠施。就年龄而言,惠施长于庄子,庄子又长于公孙龙子,其中,惠施不知道公孙龙子——因为惠施年龄比较大。庄子晚年的时候则知道公孙龙子的学说,所以他在自己的《齐物论》篇中批评了公孙龙子的一些经典命题。今天,我们就来说说公孙龙子年少成名的一个重要论题——“白马非马”。
惠施和庄子,看衣服破的
从庄子竟然晓得公孙龙子的观点来看,当时这场辩论赛可能跟孟子的辩论一样,影响极为广泛,许多人都是清楚这些辩论内容的。《公孙龙子》书里的客方,不会像一些专著所说的那样,只是一个虚构出来的人物,因为年纪轻轻的公孙龙子想虚构出一篇惊世骇俗的辩论,并且广泛引起前辈们的注意,就当时的情况而言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因为先秦主要是靠对话,而不是像我们现代人一样通过书信、网络便可传播自己的思想,当时你要写个书,不是竹简就是帛书,这些东西流传起来不容易。所以,这个客方恐怕年龄要长于公孙龙子,并且是当时一个比较有名的人物。
像擀面杖
马王推帛书
这里限于篇幅,我们不录入原文,只是粗浅的说一下公孙龙子为什么要说“白马非马”。白马非马就是我们现代人所说的“白马不是马”,大家别小看这四个字,也别小看现代汉语的“翻译”问题。就前者而言,“白马非马”涉及到了古代尚无法解决的一个逻辑推理难题,就后者来看,则涉及到了一个语言学上争论不休的麻烦——先秦究竟有无系词“是”。如果说先秦没有系词“是”,那么“非”就不可能翻译成现代汉语里的“不是”,但若说先秦有系词是,那以王力先生为主的语言学界就面临着推翻自己理论假设的危机。由于这些问题很复杂,我们暂且不管它,接下来来看看公孙龙子到底说了什么。
公孙龙子说“白马非马”的理由至少有两个:一是就“名”(名称)来看,马有名,白难道就没有名吗?显然不可能,所以名称的命名原则应是“形+色”,不但形体有名,颜色也要有名称;二是,若白马为马,黄马为马,为什么得出的“白马是黄马”不符合常理和逻辑呢?
迷茫之马
第一个理由中,存在着它自身的历史背景,因为在公孙龙子以前,“名”通常和“形”联系在一起,现在出土的郭店简儒家竹简应是最早的文本了,即以形命名,这也是我们古代名学里比较重要的一个原则。它的问题在于,就外延而言它是很大的,譬如马可以包括白马\黄马\黑马\红马等等,但无法说明事物的内涵,譬如白马里的白\黑马里的黑等等。所以,大家说公孙龙子不纯粹是诡辩,而可以作为一个逻辑学家来对待,这个说法是准确的,至少他确实发现了当时的逻辑论辩中的不足之处。
然而,公孙龙子的问题在于,他因为马的内涵不如白马丰富,竟然就直接舍弃了马这个类或种的命名,显然很不可取。这就是公孙龙子时期第一个无法解决的困难,即内涵和外延的关系问题。马的外延比白马大,白马的内涵比马丰富,公孙龙子看到了后一点,却忽略了前一点,这也是他跟当时其他学派之间的冲突所在。而之所以公孙龙子更容易让人觉得是在诡辩,则是由于承认马的外延比较大的人,本身未必会反对马的内涵不如白马丰富。公孙龙子却取其一点,反对另一点——这本身就不合于逻辑。当然,内涵和外延的关系问题的关键,还在于第二个理由上面。
从第二个理由看,客方显然和公孙龙子这个主方一样,同样弄不清这个推论哪里出了错,所以最后客方只能保持沉默。客方的沉默,造就了公孙龙子的声名鹊起,包括他的《指物论》、《通变论》、《坚白论》,对当时的名辩思潮产生出了极大的冲击。
为什么白马是马,黄马是马,不能得出白马是黄马呢?譬如A是B,B是C,可以推出A等于C。原因很简单,因为两个推理并不相同。在白马是马这个推理中,是表示系属关系,而在A是B的推理中,是表示的为等同关系,可见,前一个推理并不能得出白马是黄马的结论来——这说明公孙龙子做了一个错误的推论。客方解决不了这个困惑,公孙龙子同样无法解决,但前者凭借着外延关系坚持白马是马——唯独解决不了这个推论,后者则凭借这个推理的荒谬性否定了白马是马。而我们用逻辑学很容易就能发现,公孙龙子的推论里,作为谓项的“马”并不周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