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果给我私信说,冰叔,连载65,我看到最后,莫名地好伤感。
我当时正结束了工作,从永乐南街太原外国语学校新校区打车回锦臣酒店。龙城的夜晚,气温降到了零下,我在永乐南街街口的冷风中,耐心地等待着空驶的出租车。大概10分钟后,我终于等到了一辆。我跟师傅说,去坞城路山西大学西门斜对面贞德医院旁边的锦臣酒店。师傅没开出去多久,我们就到了一个施工基地,前方封路。我看着黑夜里的工地,加上芒果的话,我也瞬间伤感起来。
出租车在龙城的黑夜里飞速地行驶着,我呆若木鸡地靠在车后座漠然地看着窗外城市的高楼和霓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到了锦臣酒店。我说,师傅把票给我,接过票,上面显示的是42块钱,以太原8块钱起步价算,也是跑的不近。
入住的是509房间,当我打开门,放下公文包和电脑包,坐在阳台的茶座椅子上,映入我眼帘的正是两张单人床。我瞬间就止不住地伤感。我在冰城旅行群里艾特王爷和龙爷来斗地主,结果他俩都有事情来不了。我于是想着出去看个电影,因为在两张床的房间里,我怕自己孤独到窒息。
就在我茫然不知所措地情况下,一个陌生北京号码打过来电话,我礼貌性问候,您好,哪位。电话那头,冰叔是我,芒果。我很惊讶,因为这是芒果第一次给我打电话,以前基本都是微信沟通。
除了燕子以外,我是第一次跟一个姑娘通电话居然将近4个小时。一个比我小6岁的女娃娃居然有超越她年龄的成熟和深刻,这是我在跟芒果通电话以前远远没有想到的。
芒果问我,冰叔,您是如何面对选择的呢?我给芒果耐心地解释,任何选择,我们都可以从人性的角度去分析。人性最大的特点就是趋利避害。所以,当你面对选择时,你一定会比较出一个对你更有利的选项。
芒果问我,冰叔,您是怎样看待单身的呢?我说,芒果啊,即便是一个人,咱也得活得像一个人的样子,而不能活成一条狗。你是什么样的人,你就会吸引来什么样的人。好的才能吸引来好的,而糟糕的只能招惹来更糟糕的。一个人什么也没有,一无是处,他身边的父母亲朋逼婚,他也只能去妥协服从。你一个月赚两千块钱,你凭什么要求别人给你介绍个月入一万块钱的人呢。打铁还得自身硬,自信是一步步积累来的。我觉得,只有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把自己的生活和事业都打理地井井有条,你才配与另外一个人结合过日子。话又说回来,你如果自己能跟自己和解,自己能跟自己平衡,在你没有找到未来的那个人时,你何必随便找个别人来添乱呢。
芒果问我,冰叔,您想要什么样的爱情呢?我说,芒果你看过陈小春的友情岁月演唱会吗,其中有一首唱《相依为命》,陈小春在台上演唱时,应采儿在观众席搞怪,你注意看陈小春的表情了吗,他脸上带着发自肺腑的笑容,眼睛里仿佛发着光。我觉得,一个人真爱另一个人的话,他在看着她时,他的脸上一定洋溢着发自肺腑的幸福的笑容,而且他一定会宠溺他深爱的人。同时,她也会发自肺腑地信任和崇拜她的英雄。
4个小时的电话里,我跟芒果聊了很多很多话题。我跟芒果说,你知道为什么咱俩聊天会这样愉快吗?芒果说,为啥?我说,是因为我们俩是彻头彻尾的陌生人,我们俩之间没有任何的人际关系交集,所以我们才会真正放松下来,把平时不敢跟任何人讨论的话题拿出来讨论。芒果说,是啊,人性好复杂。我说,所以啊,生活或者工作中发生的太多事,你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挽回的,因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和事情都是按照人性的规律在走,你我都没办法规避。
真是多亏了芒果,要不然我昨天晚上面对空旷的房间,真的是要差点被孤独窒息。在此之前,我已经很少跟异性煲电话粥了,跟同性之间多半是以喝酒代替说话的。
我跟芒果说,你知道人为什么要不断地出走,不断地去增长自己的见识,不断地去拓宽自己的视野,不断地去放大自己的格局吗?就是因为我们在不断地寻找自己、丰富自己的过程中,我们才能更深刻地认知这个社会,才能对一些事情有一些判断和拿捏,才能在自己家一个人的时候与自己和谐相处,才能不被那些自以为见多识广的人欺骗。
我觉得,文化这个东西到最后会内化成你的涵养,见识会内化成你的气质,我们不断地提升自己,目的就是当将来遇到那个对的人时,不怯场、不卑微、不懦弱,也为的是当我们年老,再聚在一起喝酒时,坐在一个饭桌上,聊的不是家长里短,而是这一生我们走过的路、读过的书、爱过的人和留下的念想。
人活百年,应该更多地开发自己的精神世界,而不是活得像一堆猪肉或者行尸走肉。
我跟芒果说,在我小的时候,我觉得村子好大呀,从村东头到村西头,我得走好远的路,那个时候,我只是觉得村子里青山绿水,比较适合放假时疯玩。后来,上了初中,我觉得镇上好大呀,有好玩的游戏机厅,还有隔三差五就来的集市。高中在县城上学时,我觉得,啊,县城好大呀,不仅有两条主街,还有各种巷子。上大学时,在一个小城市,觉得,啊,这个城市好大呀,有更多街道,而且还有各种名牌专卖店。直到后来,我走过了上海、无锡、南京、西安、青岛、日照、焦作、北京、宁夏、甘肃、辽宁、西藏、黑龙江、英国、泰国、澳洲、欧洲、韩国,我再回过头来看,啊,村子怎么那么小、县城怎么那么小、那个小城市怎么那么小。
我真心觉得,行走着、在路上,就是一种生命的浪漫。我爱上了这种浪漫,并且停不下来、不能自拔。
人最怕的就是优柔寡断、妇人之仁。开弓没有回头箭,不要犹豫,决定了,就绝不回头。我倒是觉得一个绝情的人,其实是一个最深情地人。我明知道没办法给你安定,所以我宁愿跟你断绝一切关系。我不想耽误你,我不想你苦苦等待了许久,却等来的是一场空。我承认,我在做选择时,我在放弃时,我也有纠结、我也有痛苦、我也会难过,我也整宿整宿睡不着觉。但是,又怎么样呢?愿无岁月可回头,我于是一点一点吞噬自己的痛苦,一点一点负重前行。
芒果问我,您是怎么做到把刚发生的事情写进很久以前的时空的呢?我说,芒果啊,写作是一项技能,也是一种文字排列组合的套路。我有我自己的套路。我的套路就是,我的每一篇文章我会涉及时空的跨越,比如65里,我会用到具体的年份,1999年、2003年、2008年、2015年,用这些时间来框定出一个时间概念来,用各种地名来做出空间概念。时空都是背景,文章的主人公和各种人物开始串场,用以推进故事的发展,再用对比等手法来烘托渲染气氛,人物所做的事情,这些要具体到最细枝末小的细节,这样就会给读者一种有血有肉、逼近真实的体验。这个时候,我所要做的就是把平时所积累和收集到的素材,结合人物性格,进行合理的嫁接编排。所以哈,组合一篇文章,就像你去吃火锅,时间和空间就是火锅的锅,然后吃饭的人就是文章的主人公,桌子上的各种牛肉、羊肉、生菜、鲜豆皮、金针菇等就是文章里有血有肉的素材,而你所蘸的小料就是作家的主观能动性,也就是素材在火锅里煮了之后,它出来到底会呈现出一种怎样的味道,同样的素材、不同的小料会出来不同的口味儿。而这些就看作家本人是一种什么样的风格,以及他对素材的处理习惯。
于我而言,写作就好像雕刻、绘画、拍电影,我用我的文字给你勾勒出一个立体丰满的世界。我想,这个应该是写作者最浪漫的事情。
我跟芒果说,我有一次傍晚从北京西坐高铁出发,看着天边的夕阳和眼前的铁轨,我不由得写了句诗,“谁与你共赴人生无常?谁与你同行海角夕阳?谁在梦想的彼岸等你起航?谁在天涯的尽头聆听远方?天空是梦中姑娘的脸庞,铁轨是流浪者的故乡。这条河流的终点是海洋,和我一同出发的是你的发香。”其实,有的时候写诗,其实是描绘的一种内心里的柔软意境。
我记得,2016年的3月,刚好开春,我坐高铁经过灵石,我放眼望去,漫山遍野的绿色。我于是用文字把我看到的景物描画了出来。“春给大地穿上了绿衣裳,四处都是太阳的光。我抬头看见了你的脸庞,漂亮的姑娘就像花儿一样。”对于写现代诗,我的一个感受就是,要巧妙地运用增字或者减字。你比如说,“春给大地穿上了绿衣裳”就比“春天给大地穿上了绿衣裳”要有诗意。再比如,“四处都是太阳的光”就比“四处都是阳光”要更有意境。我曾经跟十五一起去过永济的鹳雀楼,当我一步步爬到楼顶围廊,看着西边将要下山的夕阳,看着眼前的黄河水,看着远方一望无际的地方。心里突然就涌出了王之涣的五言绝句,“百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欲穷千里目,更上一层楼。”所以,文字是要你用生命去感知的,每一个字都有生命,你只要将自己代入到文字的柔软世界里,你会跟诗歌或者文章产生细腻的链接。所以,当我有一天,我要是开私塾,我一定开一门课,专门讲文字。
我本科学的是英语,所以我自觉不自觉地就在比较中文和英文的差异。我可以跳出中文的固话思维,从另外一种语言中,远远地眺望中文。所以,这也是我一直在追求的就是,看事物要保持客观,要让自己收放自如,要常以一个局外人的视角审视问题。
跟芒果聊了4个小时电话,我也顺便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写作思路,也同时让我看开了一些事情。所以,感谢芒果,感谢你陪我讲了4个小时的电话。所以,有的时候,陌生人比熟人更可信任。
最后以我当年毅然决然只身北漂时,我写给自己的四句话收尾,“愿将热血,祭满尘埃。莫追来路,只问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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