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呀!吹呀!尽情地吹呀!哈哈哈!”屋外,北风大声呼啸着,扫过屋脊和山林。
这样寒冷的冬夜,村里的人都关闭了门窗,静静躲在自己的小天地里,用各自的方式取暖。
尚明在厨房里生起了一盆火,屋子顿时多了一种光明活跃的气氛。火焰啃噬着木柴哔哔剥剥地燃烧着,像一个舞者扭动着身躯在空气中摇摆。尚明还没吃晚餐,便将三四个红薯扔在火堆周围,静静地看着火光跳跃。
“听说烤红薯是一项美味啊,可惜女魃没这个口福……”忽然火焰中传来这个声音,随即是深深地一叹息。
尚明愣了一下,怀疑耳朵出现了幻觉,不由得四下望了望,屋里除他之外,空无一人。只有小狗从窝里跑出来,警戒地盯着火堆。
“汪!”它大声朝火堆叫了一句。
“狗狗,你也听到声音了?”尚明问小狗。
“汪!”小狗回答。可是火堆没有反应,于是它又回到犬舍里,在那层稻草中伏下身子睡觉。
尚明添加了两根木柴到火堆上,又用铁钳把红薯夹到边缘一点的位置,免得被火焰烧得太焦。
“你很懂得烤红薯,这样的红薯烤出来一定很美味……可惜女魃没这个口福……”火堆中又响起这个声音。这一次,尚明亲眼看见火焰中出现了两个眼睛和一张嘴巴。
小狗迅速地跑出来,盯着火堆低低地咆哮着,但一与火焰中的那双眼睛对视之后,立即老老实实地趴了下来。
“请问,您说的女魃是谁?她为什么吃不到红薯?”尚明好奇地问。
“这事说来话长啊,不过今晚有的是时间,请容我慢慢向你讲述。”火焰轻轻地说。
接下来,火焰一边沉思着,好像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一边讲述着回忆中的故事。
你问我女魃是谁?看来现如今真是没有多少人记得她了,可是我要告诉你,她是一位非常善良的姑娘,打小我就认识她。当她刚出生的时候,全身通红,好像一团火,那时我就觉得这孩子跟我有缘,因为我出生时全身也像是一团火。这样的孩子总是能带给人喜悦。
果不其然,女魃从小就招人喜爱,她像个快乐的火娃子,带着浑身的热量,无论跑到哪儿,哪里就充满了温暖与光明。比如说眼前这样寒冷的冬天呀,要是她也坐在这个屋子里,那压根就用不着生火,屋里就非常暖和了。
这孩子真是喜欢到处乱跑,到处玩耍,尤其喜欢到人间去玩——啊?你问我她难道不是人吗?真是抱歉,我都忘记交待了,她确实不是人,她是天神的女儿,而且是当时最高天神黄帝的女儿。你知道,天空中有东南西北中五位天帝,而黄帝正是统领四方的中央天帝。
最初,女魃经常到南方天空的炎帝那儿玩,因为我也住在那儿,我们很能聊到一起儿,因为我们对火都有一种特别的好感。所不同的是,我经常研究的是如何用火焰来战斗,而她呢,却是考虑如何带给人间更美好的温暖。因此,她就常常要求我陪她一起到人间去玩。虽然天界也有些规矩,神没事儿也不能常到人间去,可是当我一看见这孩子那双晶莹美丽而又充满渴望的大眼睛时,我就没法子拒绝了。
到了人间,女魃常干的事儿就是四处帮人家忙。例如,她把火种送给一些贫苦的人家,让他们可以通过火焰取暖,把食物煮熟;或者用自己的神力给一些背阴的光照不足的果树补充热能,使果子长得又大又甜,让人们都有好果子吃;或是发送热能,让那些因为气候异常而停长的作物继续生长,避免人们粮食欠收。总之,她就喜欢干这类事儿,因为看到人们因为丰收而喜悦,她也会非常开心。可是我呢,常常是在她催迫下才跟着帮点儿忙。我总觉得,自己是男子汉,不能老像个女人一样做这些事。
在女魃十六岁的那年春天,我们又一起到下界去,想欣赏一下春天的美景,结果看到的却是满目冰霜,大地一片雪白。
“真奇怪,按理这时候是春天了,冰雪应该消融了,树木应该要发芽了呀!”女魃说。
“是有些奇怪,难道掌管春天的太皞天帝还在打盹?”我也说道,不过对这些并不在乎,因为我体内全是火的热量,根本不觉得寒冷。
可是女魃就不同了,她似乎非常担忧地往前走,朝四下张望着。
“你慌什么呢?这点寒冷对你不算什么吧。”我说。
“可是那些住在村庄的老百姓怎么办呢?”
我的心动了一下,顿时明白了她的忧虑所在。于是我们一起走到一个村庄,看见许多人聚集在村口一块空旷的场地上,一个个愁眉不展。
“都已经四月了,怎么还是冬天啊!”有个男人忧愁地望着天空说。
“是啊,再这样下去就错过播种的季节了,今年将没有粮食吃了!”另一个男人也忧虑地说。
“恐怕要饿死不少人了!”一个老人也叹息道。
于是一些女人开始哭哭啼啼起来。
这时,一个看起来比较有威望的长者说:“没别的法子了,看来我们应该召集全村的人,一起向天神献祭祈祷。”
于是,他叫一些男人到各个房屋去通知,召集所有人到旷野的山丘上向天神祈祷。
女魃和我看到这个景象,立刻决定到东方天界找太皞天帝,问他为何春天迟迟不降临人间。可是当我们到达东方天界时,却发现天宫内空空荡荡的,只有几个卫兵在里面站岗。
“太皞天帝呢?”我们问卫兵。
“听说人间蚩尤族准备作乱,四方天帝都到中央天宫去开会了。”卫兵回答。
于是我们迅速到达中央天宫,果然见各方天帝和将领都在大会厅里开会,只有五位天帝坐在椅子上。正中央坐着女魃的父亲黄帝,而东南西北四位天帝则像众星拱月一样围坐在旁边,每一位天帝身后都站着他们的辅佐者,例如中央黄帝的身后站着土神后土,以及可以化为降雨神龙的大将应龙;东方的太皞天帝身后站着木神句芒,西方的少昊天帝身后站着金神蓐收,北方的天帝身后站着水神玄冥,只有南方的炎帝身后没有站人。我连忙走到炎帝面前,有些羞愧地低下头行了一礼。
炎帝一见我,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瞪了我一眼,指了指身后,我便站在他身后不动了。
“原来阁下就是火神祝融,真是失敬!”坐在火盆前的尚明忍不住像古装电视剧里的演员一样拱了拱手说。
“不用客气,神仙与人其实也是平等的,只是担负的责任不同罢了。”火焰中的那张脸说道,接着又叹了一口气说,“这些却是女魃对我说的。”
“啊,她真是个独特的神女!那么你们到达中央天宫之后,发生了什么事呢?”尚明着急地问。
“别急,我这就说下去。”祝融说道。
“父亲!”这时女魃跑到到黄帝面前去。
黄帝看到女魃露出一点笑意,随即又严肃地说:“魃儿,我们正在开会,你找你妈妈去。”
“可是父亲,我有重要的事要向您说!”
“好吧,那么你说吧。”
“今年春天到现在还没有降临,地上的老百姓都没法耕种,大家都快愁死了,不信你朝人间望一望,大家正企求你呢!”
这时,天帝们都朝下方望了望,果然见到很多民众在旷野山丘上跪拜祈祷。
“太皞天帝,请你赶紧让春天降临吧!”女魃向东方天帝说,语气中充满了恳切。
“这个……”太皞沉吟了一下,望了望黄帝。
“魃儿,这是我的意思。”黄帝说道,”人间的蚩尤族准备武装作乱,想要挑衅天界权威,是我让太皞不要降下春天的,到时看他们有什么粮草起兵作乱!”
“可是那些平民老百姓是无辜的呀!”女魃焦急地说。
“我知道这一点,我只是想借此告诫所有人,人间万物的律法由天界掌控,天界的权威是不可挑衅的。”
“但是也许这样适得其反呢,也许老百姓觉得上天都不管他们大多数人的死活,他们反而被逼得更愿意跟着蚩尤族作乱呢!”
“这个……”黄帝捻了捻胡子,沉思着。
“父亲,快降下春天吧,耽误了农时,真的会饿死好多人呢!”女魃哀求道。
“魃儿,不要说了。不管怎么样,还是要给他们点儿告诫,春天晚一点还是会降临的。”
“那我只好自己去帮助那些无辜的百姓了。”女魃见无法劝说父亲,便流着泪飞往下界去了。
这时候,一位背后插着一支黄色旗子的将领忽然来报:“岂奏黄帝,蚩尤族已经发兵作乱,他们铜头铁额,全副武装,正在攻打南方炎帝管辖的城池。”
“什么!”几位天帝大吃一惊,尤其炎帝和我更是着急。
“炎帝,你先率部下去南方作战!我立刻召集中央兵马及神兽,即刻前来支援!”黄帝下令道,“少昊颛顼,你们两位也各回东西方领地加强防御工事,必要时再来支援我与炎帝。”
“是!”几位天帝领命,各自散去。炎帝和我则立刻前往南方率领军队作战。
这以后,我投入到与蚩尤族的战斗中,再没暇顾及女魃的事,关于她到下界帮助百姓们的事,我是后来从民众中听说来的。
你知道女魃去做了什么吗?天哪,你一定想象不到,她竟然毫不顾惜地消耗自己的神力,帮助各地的气温升高,让冰雪融化,让树木发芽。于是在她经过的那些地方,百姓们又可以耕耘播种了。人们都喜气洋洋地感谢这位女神带给他们的恩惠,把她称为“春神”。
可惜即使这样,许多百姓还是被战争牵连进来了,不管是支持天帝的民族,还是南方加入蚩尤团体的苗民,大家都在战场上杀得你死我活,血流成河。关于这场战争的残酷,我真不想多作描述,因为它带来太多的伤害,甚至也伤害到女魃。因为最终,她也被牵连进来了。
那时候,炎帝和我率领的军队都抵挡不住蚩尤族的进攻,他们实在太强悍了,而且个个嗜血成性,简直像发狂的野兽。我们节节败退,很快整个南方便被蚩尤族攻陷。我看到蚩尤大头领站在城墙上大笑着,声音传播千里:“现在整个南方属于我了,我先取炎帝之位而代之,再取黄帝之位而代之,以后整个世界都由我统治了,哈哈哈!”
炎帝和我带领残军退到了涿鹿,在那里,黄帝正带领了所有的天兵神兽与我们会合。黄帝听了蚩尤的狂言,大怒道:“好狂妄的家伙,自古邪不胜正,我倒要看看你有多少本事!”
于是,我们和蚩尤军队斗智斗勇斗法的时候到了。蚩尤派出了魑魅魍魉等等妖魔鬼怪,而黄帝派出罴熊貔貅虎等种种神兽,双方杀得天昏地暗,日月无关。可是关于这场战争,嗳,我还是不想谈论太多,因为太惨烈了。每每想到这场战争时,我脑中浮现的总是女魃的身影。我想到这么善良可爱的女神被牵连进来,心里就觉得很难过。
女魃本来厌恶战争,她只想帮助老百性过好日子,可是最终,她还是被牵连进来了,而且,嗳,还是被我牵连进来的。在涿鹿战争的僵持期,有一次,黄帝派应龙出战,应龙化身神龙飞到冀州野外的空中行云布雨,准备用雨水对付蚩尤军,谁知这时蚩尤派出了对这行法术更加精通的风伯雨师,更快地聚拢乌云雷电,又加强风,反而将应龙布下的云雨全都刮向我方军队。这样狂风暴雨的日子不断地持续着,我方军队被风雨打得苦不堪言,简直无法战斗。
“哈哈哈!”风雨中传来蚩尤的狂笑声,“黄帝,赶紧投降让位吧!不然让你们全军覆没!”
黄帝和炎帝在风雨飘摇的军营帐篷里紧皱眉头,又是愤怒,又是发愁。水从营外地面不断地漫进来。
“炎帝,你也是太阳神,就不能加强阳光,将雨水蒸发吗?”黄帝问。
“我已经尽力了,但乌云过于浓密,阳光也无法照射下来。”炎帝叹息道。
黄帝又转向我问:“祝融,你是火神,不能用火烤干地面吗?”
我低下头道:“惭愧,黄帝陛下,我的火焰是集中型的,只能小范围地烧毁目标,却无法同漫天大雨抗衡。”
“难道就没有办法可想了吗?”黄帝叹道。
这时,我忽然想起了女魃,在我跟她相处的日子里,我发觉她体内的火焰能量是发散型的,因此她才可以利用这些热量帮助大面积的作物成熟。于是便向黄帝进言道:“黄帝陛下,也许……”我欲言又止,心想,女魃还是个少女呀,怎么能参与这么残酷的战争呢?要是我将她牵连进来,也许会毁了她。
可是这时黄帝已经看出我有想法,立刻叫我说出来。
“也许女魃可以帮上忙……”我低头道,内心十分纠结。
“啊,魃儿……”黄帝有些惊讶,随即传令应龙,“你快去把魃儿接来。”
应龙领命,立刻化为神龙飞入云霄,寻找女魃去了。
不久,女魃骑在应龙背上,飞到了军营。
“父亲!”她扑向黄帝的怀里。
“魃儿,”黄帝抚摸着女魃的秀发说,“爹爹知道你讨厌战争,爹爹也不想把你牵连进来,可是……”
“父亲,您不要说了,孩儿什么都明白!”女魃流泪道,“蚩尤布下的暴风雨不仅伤害了我们的军队,也伤害了所有老百姓,他们刚刚播下的种子全都被暴雨冲走了!”
“那么你可有办法制止风雨?”
“孩儿愿用尽所有能力一试!”
“好,你小心一点。”
于是,女魃来到屋外,站在暴雨之中。我连忙跟到她身后,问:“需要我帮忙助阵吗?”
她望了我一眼,说:“不用了,祝融,你站远一点儿。”
我退到一棵树下,和所有人一起看着女魃。只见她张开双臂,把头朝向天空,在天昏地暗之中,闪电照亮了她年轻的脸庞。只见她全身开始发出红光,这红光不断地扩大,向整个天地扩散,直入云霄。这时候,她就像地面的一个太阳,发出了极强的光与热,把雨水全都蒸发,把乌云全都驱散。不久,天空变得万里无云,阳光洒满了大地。军营里传出了欢呼声,黄帝和炎帝的脸上也露出笑容。我却紧张地盯着女魃,却见她缓缓倒地。大家一声惊呼,我迅速朝她奔去,将她揽入怀里。
女魃的头发已经烧光了,她的脸上现出疲惫的皱纹,好像苍老了许多。
黄帝连忙叫我将女魃抱入军营,他仔细地给她把脉诊断,最后叹息道:“经脉已经错乱,无法再控制体内能量了……”
大家都感到一阵难过。
这时女魃睁开了双眼,微笑着说:“父亲,我做到了!”
“可是你已经无法控制体内散乱的能量,再也无法在天界生活了……”
“没关系,父亲,我就待在人间好了,反正我也喜欢人间。”女魃微笑着道。
于是黄帝朝我道:“祝融,你护送魃儿到安全的地方,让她好好休养!”
“遵命!”我答道,接着将女魃抱上一匹骐骥,向北奔驰而去。
我将女魃安顿在一个村子,托一对老夫妇照顾她,接着又火速回到战场,继续与蚩尤集团的战斗。
接下来的日子,我军又与蚩尤军进行了许多场残酷的战斗,就在要打败他们时,谁知蚩尤族又请了巨人夸父族帮忙,使战争再次陷入艰难持久之中。最后,黄帝在他另一个女儿九天玄女的启发下,悟出了行军兵法,使出了百变的战术,终于带领我军获得胜利。在最后一役中,应龙斩杀了蚩尤头领的许多兄弟,又杀了夸父族的许多巨人,生擒了蚩尤头领。可是他自己也受了重创,体内经脉也错乱了,无法再聚神力飞到天上。于是他也跟女魃一样留在了地面,自己跑到南方山泽隐居起来。
蚩尤头领被抓后,仍然口出狂言,大骂黄帝,于是黄帝下令将他斩首,并将蚩尤的头颅和身体分别葬在不同的地方。
于是,这场残酷的战争终于以炎黄联军的胜利而结束。可是战争带来的灾害却还在延续,因为这场战争,自然界的运行秩序也发生了混乱,之后的几年总是旱灾与水灾严重。可是老百姓们却把这些怪到女魃与应龙身上。他们说,因为应龙隐居在南方,所以湿气都聚焦在南方,南方变得多雨。而女魃隐居在北方,所以北方干旱。由于多雨造成的灾害并不重,所以人们都侧重于说女魃的坏话,这事真让我感到悲愤。
当我跑去找女魃的时候,发现她早已经被驱赶出村子,下落不明。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女魃身上的能量无法控制,身体常常冒出干热的气流,令周围的土地变得干旱,植物也变得干萎。于是村民们骂她是“旱魃”,将她驱赶出村子。
我走遍一个又一个村子,都听到相同的言谈,人们只要见到一个秃头蒙面的女人,知道是女魃,立刻就拿着棍子驱逐她。这些言论令我悲伤欲绝,我无法想象女魃所承受的伤害有多大。她那颗心一定伤透了吧!
有一天,我终于在沙漠的一处废墟找到了女魃。她见到我后,露出愁苦的笑容,那笑容令我肝肠寸断。
“祝融,我到哪儿都不受欢迎了。”女魃黯然说道。
“老百姓真糊涂啊,他们不知道你为他们干了多大的好事!”我悲愤地说。
“别怪他们,他们也没办法。我只是遗憾自己再也不能为人们做好事了。”
“什么?你还想着为他们做好事?这些愚昧的人值得你这样做吗?”
“不,祝融,你不能骂他们,他们也是为了生存,大家都有难处。只是,我从此不知道该待在哪儿了……”
我连忙说道:“别担心,有人已经把你的情况报告黄帝了,黄帝已经命人在赤水以北为你打造一处隐僻的行宫,你可以住在里面。我这就带你去。”
“可是,难道我永远只能住在里面吗?我不是怕寂寞,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不能用自己的能力为人们做点好事,我活下去还有什么意义呢?”
我听了心里一惊,担心她想寻死,连忙叫道:“当然有意义!你可别乱想,像你这么善良的女神,上天也不愿意你死去呢。”
“可我还能做些什么呢?我到哪儿只会给人们带去干旱啊!”女魃掩面而泣。
这时我灵机一动,说道:“当然能做很多事,你应该明白,自然界需要平衡,可是如今四时混乱,气候时常变化无常,老百姓还是会受到各种气候灾害,比如洪涝灾害,这时你就可以发挥作用了。当某处发生暴雨灾害,你就可以离开行宫前往那里,缩短暴雨的时间,减少人们的受害程度。你说是不是这样?”
女魃听了我说的话后,终于破涕为笑。
“谢谢你!”她发自肺腑地说出这一句,却使我差点哭出来。
女魃看到我眼中泛起的泪光,不想过于悲伤,便笑着说:“好了,你该带我到赤水北部的行宫了,我想看看父亲为我造的宫殿漂不漂亮!”
“我的故事就讲到这里了。”火光中,祝融那张脸随着火焰也在跳动,他陷入了一种沉思。
尚明内心生出许多感慨,为女魃的故事感动不已。他感到脸上痒痒的,有东西从脸颊滑下,滑到了嘴角,咸咸的。
“那么,她现在怎么样了?”尚明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说她吃不到烤红薯?”
“因为她从来不拿人们的东西,即使是一个红薯。这东西在中国的种植大概也只有几百年历史吧,听说风味很美,闻起来很香,可是她从来没吃过。”
“那么你吃过吗?”
“我是天神,不食人间烟火的,即使人们对我祭祀,我也只要闻些气味就够了。但是从没有人给女魃献祭,人们已经忘了黄帝有这个女儿,也忘了她曾经做过的事,而她即使在暴雨天出行去帮助人们降低灾害,也很少有人知道这事。有时在一些好天气,她觉得一个人太寂寞了,忍不住跑去别处玩,但一旦被人们发现,立刻就遭到驱逐。当然,后来人们也礼貌多了,只是挖了沟渠水道,叫着:‘神女啊,请往北去吧!回你的行宫去吧!’女魃听到后,便羞愧难当,好像做了极错的事似地,低头迎水道飞回行宫。当我看到这种情况时,真是难过得要命!后来她就很少现身同人打交道了。可是她除了拥有很长的寿命之外,身体上其实跟凡人很接近,她是可以吃食物的。虽然她平常晒晒太阳也就足够饱腹了,可是我了解她,知道她是喜欢品尝小吃的,她还有颗像孩子一样爱玩的心灵。”说到这里,祝融笑了起来。
尚明感到内心一阵触动,迅速将火堆旁边那几个红薯拿出来摆在地上——它们已经烤得外表焦黑,里面一定很熟了。
“要是您愿意帮忙,”尚明激动地说,“请代我将这几个红薯送给女魃吧!”
“啊,你说的是真的?”祝融惊喜地道。
“是啊,说来真惭愧,我只能拿出这么点小意思!我真想把最好吃的都拿给她,如果你知道她喜欢什么,而我又有的话,请告诉我。就算我没有,如果我能找到的话,我都愿意找来献给她!”
“啊,真是太感谢你了!”祝融开心地道,“我以为,你不会相信我说的故事,可是我看见了你眼中的泪光,我就什么都明白了。我一定将这几个红薯拿给她,我知道她会开心的,最重要的是,她会因为终于有人能这样理解她而幸福!”
火焰里伸出两只手,将地上的红薯揽入怀中。
“谢谢你,那么再见了!”
“再见!希望你常来!”
祝融的脸和红薯一起消失了。火焰继续燃烧着,发出哔哔剥剥的声响。小狗伏在地上已经睡着了。
附:《山海经·大荒北经》:“有系昆之山者……有人衣青衣,名曰黄帝女魃。蚩尤作兵伐黄帝,黄帝乃令应龙攻之冀州之野。应龙畜水,蚩尤请风伯、雨师,纵大风雨。黄帝乃下天女曰魃,雨止,遂杀蚩尤。魃不得复上,所居不雨。叔均言之帝,后置之赤水之北。叔均乃为田祖。魃时亡之,所欲逐之者,令曰:“神北行!”先除水道,决通沟渎。”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成都载天……应龙已杀蚩尤,又杀夸父,乃去南方处之,故南方多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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