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的幸福

今天是哥哥大喜的日子,他和嫂子一年多的爱情终于修成了正果。 哥哥按捺不住激动的心情,天不亮就起床布置各种事宜。八点钟一到,哥哥就带着伴郎和亲友团们出发去旅馆接新娘子。爸妈也是一早就起床了,虽然说穿得也很洋气,但明显看到了他们心里的愁。更确切地说,今天家里除了哥哥,没有人是开心的。

嫂子不是本地人,听大人们说,嫂子的娘家离这很远,要坐上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接着坐几个小时的汽车,然后再坐当地的三个轮子的车才能到家。因为娘家路途遥远,所以婚礼前一夜哥哥在新房附近给嫂子开了个旅馆,嫂子婚礼当天就从旅馆出嫁。

一年前

星期天,哥哥带我去吃肯德基,吃到一半的时候来了位姐姐。姐姐坐在了哥哥的旁边,感觉她跟哥哥很熟悉的样子。这个姐姐对我很友善,给我买了好多零食。

与姐姐分别后,哥哥问我,对那个姐姐印象怎么样?我说挺好的。哥哥就说了他跟姐姐认识的故事,哥哥有一次去单位食堂吃饭把钱包弄丢了,正好被姐姐捡到。姐姐看到钱包里的身份证,跑了几个部门才把钱包还给哥哥,哥哥当时挺感激的。

隔了几个星期,我放学回家,一进门就听到妈妈和哥哥争吵,“我不同意你跟那个女孩谈,赶紧分掉。”“凭什么呀,我喜欢她,我还就是要跟她谈 !” 然后哥哥“嘭“地关上了房门,留妈妈一人在客厅里继续骂。“翅膀长硬了,了不起了…… ”我一头雾水,问妈妈发生了什么事,妈妈气愤地说:“你哥哥谈了他们单位的一个操作工,外地人,家里很穷,弟妹还在上学。真不知道你哥哪根筋搭错了,我辛辛苦苦供他读到大专,现在好不容易在厂里做了个技术员,咱家的日子也不用那么苦了,谁知道他是不是苦日子没过够,跟这么个人处对象,真是气死我了。” 我听了赶紧安慰妈妈道:“妈,你别生气,哥他是一时糊涂,等他想通了就好了。”

之后的生活也能想像,爸妈不停地教育哥哥,试图把他从“歧路”上拉回来,而哥哥总是一副桀骜不驯的态度。爸妈是软话硬话都说上了,还安排哥哥去相亲,哥哥非但不去,还跟爸妈对着干,家里动不动就要吵架,那段日子真是硝烟弥漫。

大概又过了两个月,矛盾激化达到顶峰了,原因是哥哥的女朋友怀孕了。当哥哥跟我们说出“怀孕”二字的时候全家都震惊了,爸妈被气得脸都紫了。哥哥说想要结婚,爸爸气得上去就对哥哥一巴掌:“让她把孩子打掉,我们王家是不会承认她的!还没结婚就怀孕会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吗?”哥哥很愤怒,说:“我们是奔着结婚去的,一定会把孩子生下来的!”“生,你知道现在生个孩子要多少钱吗,就你赚的那点钱连你自己都养不起,说话之前最好先掂掂自己几斤几两。你明天就去让她把孩子打掉,这是命令!”爸爸咆哮着。哥哥很坚定地吼出了两个字“绝不”就摔门出去了。这一去,哥哥一个星期没回来。

爸妈开始急了,就到哥哥的单位去找他,好话说尽,总算是把哥哥劝了回来。 这样一来,爸妈知道来硬的只会把事情弄僵,于是改变了策略。他们发动了全家老少来劝哥哥,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可哥哥就跟是石头一样不为所动,铁了心的要娶那女孩回来。

无奈妈妈悄悄地去哥哥厂里找那个女孩,但是发现女孩已经不在单位上班了。一个同事跟妈妈说,女孩怀孕的事被老板知道了,老板怕她怀孕影响工作效率就劝她辞职了,女孩这段时间应该在家里养胎。妈妈又偷偷要来了女孩的地址,去家里找她。妈妈见到女孩后,发现女孩的肚子已经有点鼓起来了。进了屋之后,妈妈亮明了身份,然后开诚布公地说起来:“刘小姐,你的情况我从我们王东那有了基本了解,家里姐弟三个,你是老大,弟妹还都在上学。你挺能干的,一个小姑娘在外打工,还要贴补家用,挺不容易的。像你这么麻利,完全可以找一个条件好一点的人家。我和王东的爸爸都是工人,前两年还都下了岗,把他们兄妹俩拉扯大不容易。你还年轻,还有很多选择的余地,跟着我们王东只会苦了你,生下的孩子也只能跟着过苦日子。趁着现在肚子还不大,赶紧去做了吧。我今天带了一万块钱,算是对你的一点补偿吧。”女孩听了这番话眼泪嗖嗖地下来了,“阿姨,我在经济上一直很独立,高中毕业出来打工后我就没用过家里一分钱,我是不会要你的钱的,我也不会拿掉这个孩子,哪怕王东不要这个孩子了,我也会一个人把这个孩子生下来抚养成人。”“你这又是何苦!”妈妈急了,“你现在连工作都没有,不交社保生孩子就全得自费,养活一个孩子更不是那么容易的,你不要想得那么天真了。钱你拿着,我说的话你好好想想吧,我先走了。”女孩执意不肯要妈妈的钱,妈妈只得悻悻地回来了。

这件事情被哥哥知道了,回来大发雷霆,责怪妈妈伤了女孩自尊 ,妈妈也爆发了:“我找她怎么了,还不都是为了你好。我跟她好话好说她竟然还那种态度。她长得又不漂亮,家里还那么穷,她们全家都指着她那点钱过日子,她现在还没工作,你娶她就等于娶她们全家,你一个人要养五个人!你才赚多少钱啊,你把你自己搭进去不够,还得搭上我跟你爸下半辈子的幸福,她那样的家庭简直就是个无底洞,赚多少钱都不会够的。我就想不通,你到底看上她什么?光有爱情能当饭吃啊,不知天高地厚,要是没我跟你爸,你早就饿死了!“谁要靠你们生活啊,我们是断了手还是断了脚,要来靠你们养活,我跟小刘能养活自己,也能养活孩子,至于她的家人,也都能养活自己,不劳你们费心。我以后再也不会麻烦你们,你们就当没生我这个儿子吧!”哥哥说完进屋收拾行李,拖着行李箱就离开了这个让他厌恶的家。爸妈也愤怒到了极点,一点没有挽留。

就这样拖了一个多月,哥哥一直没有回过家。这一个多月,爸妈一下子苍老了许多。爸妈也偷偷去过女孩的家,站在远处看着哥哥,哥哥竟然瘦了一圈。最后爸妈还是心疼哥哥,无奈妥协了,低声下气地去女孩住的地方把他俩请回来了,答应让他俩结婚。在做这个决定之前,妈妈哭了,妈跟我说:“王芳,你长大了可不能不听妈妈的话啊,妈现在也只能指望你了。”

由于嫂子的肚子已经巨大地隆起,所以必须尽快地举办婚礼。时间仓促,婚礼只能一切从简,酒席定在了家门口的小饭店。

结婚前嫂子的家人亲戚也从很远的地方赶过来了。他们迫不及待地参观了嫂子的家,看完后他们似乎很满足,女儿终于在这个城市有了落脚的地方了,还找了一个本地的女婿,以后的生活有保障了。

结婚的前一夜妈把哥哥叫到房间,语重心长地说:“王东,你明天就要结婚了,妈提前祝你新婚快乐。不过有些话还是要跟你说,这个老婆是你自己选的,没有人强迫你。以后的生活你要独自承受了,如果哪一天生活压得你喘不过气了,你也不要怪我们当初没有提醒你。我们只可能帮得了你一时,帮不了你一世,你好自为之吧。”妈说这些话的时候,我分明看到她的眼角有些东西在蠕动。

外面的鞭炮声响起来了 ,哥哥把新娘接回来了。举行了简单的进门仪式之后,我们便来到了饭店。在这种小饭店举行婚礼确实是很寒碜,但亲戚们都一个劲地夸小饭店实惠。爸妈把愁字写在了脸上,甚至让司仪省去了双方家长上台这个环节。亲朋们说着一些祝福客套的话,觥筹交错声此起彼伏,在烟雾缭绕的酒桌上,我看不清哥哥的未来是否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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