撰文 |饶小妖
编辑 |张看看
图片 |电影《一半海水一半火焰》
年少时有一颗还未懂得防备，柔软充满爱意的心，勇敢无畏，爱得深也会伤得痛，遇到的那个让你心神激荡的人，他对你说：“我不是个好人。”天使遇上魔鬼，你会退避三舍还是选择飞蛾扑火？
饶小妖说：“要勇敢些，敢沉溺，敢绝望，还要更勇敢些，敢穿越沉溺与绝望，去开辟出新天新地来。”
究竟爱情是什么？歌曲《爱的箴言》里唱道：“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爱是欢乐泪珠飘落的过程，爱曾经是我，也是你。”
今天借一部电影，我们来聊聊那些年少时飞蛾扑火的爱情、爱情里的拯救、以及爱情里收获的力量。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的故事发生在一座有海的城市，讲述一段痛苦的爱情。
女孩丽川清纯可人、芳华正茂，她抬起头，那脸蛋红润饱满，如同枝头即将绽开的花朵。
就是在这样的芳华里，她遇到了皮条客王耀，王耀蒙住她的眼，告诉她：“我不是好人，我爱你。”丽川巧笑嫣然：“你就不怕我缠上你？”
王耀以吻堵住她的嘴，她沉沦了。她爱他，在被他再三打击和欺骗之后仍然跑回去找他，也愿意献上自己年轻的身体，帮助他进行性欺诈的活动，她甚至想要为这个男人生个孩子。
▲他们爱情从美好开始
而王耀呢？他未尝不爱，可他心中的黑洞太大，只能用性和从事欺诈活动来喂养这黑洞，以此麻痹自己、浑噩度日。
但丽川来了，给他的生活带去明媚温暖的阳光，这是一个长期蜷缩在黑暗中的人疯狂渴求的，也是黑暗中的人无法承受的。
王耀渴求爱，所以他歇斯底里地说：“说你爱我，假的也行。”可王耀不懂得如何接受和给予爱，只能够将纯白的丽川拖到黑暗里，让她堕落，把她变为自己的同类。
▲歇斯底里的博弈，丽川从清纯的白衣到了黑衣。
最后，丽川再也无法忍受这段感情的煎熬，按照王耀教的方法割腕自杀；王耀因性欺诈犯罪入狱，八年后刑满释放，他找到丽川的骨灰，抱着丽川的骨灰自杀。
这时，片尾曲响起：
我将真心付给了你
将悲伤留给我自己
我将青春付给了你
将岁月留给我自己
……
我将春天付给了你
将冬天留给我自己
我将你的背影留给我自己
却将自己给了你
……
看完电影，心中无限唏嘘。丽川那充满爱慕与包容的眼神，执着到傻气的言行，以及天真纯洁之下隐藏的某些坑洞，我都太熟悉了，就像照镜子一样。
我的生命中，有过这样一个人。我爱慕他，双手奉上感情，以为总有一天可以填补他的黑洞。但他承担不起，又不能完全放下，我们就这样藕断丝连地过了两年。这两年等来了不再消退的黑眼圈，却没有等来一句我爱你。
他没有提过爱，但提过别的。那是两年后，我再也受不了这样绝望的爱恋了，我每日消沉，半夜在床上无声地嚎哭，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脑子里已经有了惨烈死去的画面。
这一段感情，已快把我逼至绝境，求生的本能开始催促我离开。
于是我去见他，我们去喝茶。我拿起茶壶准备倒茶，他不说话，只是意味深长地看着我。我的手开始颤抖，茶水洒了一桌。
他笑着问：你很紧张吗？
过了一会儿，又问：“如果我是坏人，你怎么办？”
这句话，他问过我两次，第一次，我傻里傻气地回答，你才不是坏人；这一次，我笑笑，不作答。
两年以后，我离开有他的城市，开始了新生活。
朋友推荐我看《一半海水一半火焰》，电影刚演一会儿，王耀就告诉丽川：“我不是好人。”立刻，我想起了他，他也曾说过相似的话：“如果我是坏人，你怎么办。”只不过丽川的回答是：“我会一直缠着你。”
而我则以行动回答：“我会离开你。”
年少的感情从来没道理可讲，爱了便爱了，即使知道是飞蛾扑火也要扑上去的。
我一直猜想，年少时遇到的那个让你心神激荡的人，必是前世有缘的，若无缘，怎会在你还不懂得防范的时候就出现，怎会没什么原因就情根深种。应是要了结前尘功课的。
再过了几年，我在感情中摸爬滚打，从最初的无明，到后来结结实实地长出些觉悟来：费尽时间、金钱、精力、心思去搏一份求而不得，辗转反侧的“爱”，那不是健康的爱与深情，是病，是内在的深渊在歇斯底里地试图抓取一些什么。
算得上“执着”，这份执着确有与对方的夙缘牵连，但更多的是自我的困兽之斗。
情感关系是准确无误的对镜，映照出我们的内心。如果关系出现问题并且长期没有出路，指责对方其实是不负责任与逃避的行为，双方都要检视自己。
就像丽川遇到王耀，乍看是天使遇上魔鬼，实际上是一次历练，天使的内在也有魔鬼面，它要被看到、被照亮，之后再做出选择，是继续以爱与慈悲的方式存立世间，还是黑化堕落。
就像我遇到他，乍看是我在不断地给予爱，实际我的内在也有如他般对爱的渴望与绝望，如果说当时我看上去像受害者，也是因为我主动放低姿态、出让守护自己的权利，这不是因为爱他，而是为了得到爱。
这样撕扯纠缠的能量，怎么可能让关系好好发展下去呢？
但也真是感谢这段关系的存在啊，感谢当时的我没有压抑退避，即便前途黑暗、伤痕累累也跟随自己的心意行事，感谢当时的他出现，与我一同起起伏伏地经历这一切。
在这段感情里所展现出来的，无论是爱也好，恨也好，自私也好，利他也好，没有对错是非之说，每个人都要承担自己的深渊，一切都是过程。
就像感冒发烧，强压下去是没用的，总要让病症爆发了，才有转好的可能性。因此，重要的不是这感情中的爱恨情仇，而是走完这感情，走过那深渊，看到自己的模样，并选择未来要过怎样的生活，成为怎样的自己。
要勇敢些，敢沉溺，敢绝望，还要更勇敢些，敢穿越沉溺与绝望，去开辟出新天新地来。
《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中，丽川的新天新地是一个未完成的谜题；而我，终于跌跌撞撞地走过了那深渊，过去诸般如前世消散，新天新地慢慢展开。
有人说，我们始终跟没有被活出来的那部分在一起。
我们渴望在平乏的生活中有一种冲破世俗，冲破约束和规矩的更本我、更洒脱的活法。每个人的内心中都有这种把自己活出来的渴望，只是有时候我们被它驱使着，采取的是不太恰当的方式。
如何和你身上未被活出来的能量相处？
如电影主题曲唱的那样“爱是没有人能了解的东西”，而这种能量也是很少有人了解的东西，我们看不见，摸不着，却一生都会不知觉地被它驱使着，去做了很多豁出去的事情，不知道如何和它相处。
王耀的应对方式是，不断挑战法律，挑战人性，冲破黑道的规矩。他被这种想要活出来的能量阴暗面趋势着去做性欺诈的行当，而这部分活着的挑战和野性，也是吸引丽川的原因。
王耀和丽川，一半海水，一半火焰，一半一半，但是它们都是不由分说的执拗，有着无法被掩盖的力量。相对于丽川枯燥平乏的生活，被王耀吸引的是丽川渴望活出来的那部分，不过是较为危险的一面。
爱情里会呈现很多你不知道或者不接纳的人性阴暗面，爱上一个吸引你的人，就是在以身试险，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丽川不是没有害怕，但飞蛾扑火的冒险，让被压抑的能量得以释放，并活了出来。这种活着的能量有一种吸引力，吸引着她往前去，无法抵抗和拒绝。
为何那么多好女孩喜欢渣男，为什么男人不坏，女人不爱？
我想她们爱的并不是这个人真正的坏，而是那些坏背后，驱使的原动力，那种肆无忌惮的活法和能量。他们坏，但也充满了野性、活力、不拘一格、不服输、不认命、不确定性、神秘莫测……
而这些生命的活力一定也是潜伏在好女孩身上的，只是因为现实的种种束缚，让女孩们无法野起来。
奥地利作家茨威格的小说《一个女人一生中的二十四小时》有一个这样的故事：
四十二岁丧偶的C太太独自一人来到蒙特卡罗，空虚寂寞的她在赌馆里迷上了一位嗜赌如命的年轻人的手：“我猛吃一惊……我惊讶无比，我全身瘫软，我像受了电击，我毫无知觉了……我想抵抗，我要逃脱……可是，我的意志麻痹了……”
短短的二十四个小时里，C太太对这位年轻人产生了波澜起伏的情感变化，从一开始只是好奇那双具有无限魔力的手，到急切挽救站在死亡边缘的他，再到意乱情迷失身于他，后来疯狂到不顾一切地想要和他远走天涯。
可是，C太太一厢情愿的牺牲并没有让这个年轻赌徒洗心革面，换来的却是当众的侮辱和情感的欺骗，这样的结果使得C太太之后的人生蒙上了羞愧、痛苦和自责的阴影。
C太太原本郁郁寡欢的生活被打破了，像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一颗石头，她的“本我”与“自我发生了激烈的碰撞和斗争，从被吸引到成为拯救者。
这段经历，不知道C太太在美人迟暮时，回望死水一潭的人生被泛起波澜，唤起过活着的生机，是否在忏悔中有些许的欣慰？
女人爱上坏男人，总会希望他们能改邪归正，想要拉他们出泥潭，想要浪子回头。
要去拯救这个“坏”，去填补男人们的黑洞，如果你有足够的自信不被吞噬，有足够勇气去活出新的自己，那么去吧。
但是，你填不满一个人的黑洞，与其豁出命来爱一个人，折腾纠缠不休，不如把你爱的力量收回来爱自己。
或许他并不值得，好像王耀玩世不恭笑着说的：“你改变不了我，只会毁了你自己。”而丽川坐在对面带着讨好和希望，又强忍着委屈的泪水说：“你会要你的孩子吗？”
如果明知无法改变他，委屈求全，低声下气换不来他说的一句“我爱你”，那么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不要等到心彻底碎掉了，像丽川一样毁灭自己报复他的不爱。
▲丽川倔强的嘴角，委屈的眼神，无法掩饰的低到尘埃里的自尊和绝望。
再伟大的爱情，不值得用付出生命的方式去证明，你值得被他爱。
关于拯救的故事，不得不得提到两个故事。
一个是《蓝胡子国王的金钥匙》：
国王要远行，临行前，他拿出一串钥匙交给王后。在这一大串黑漆漆的钥匙中，却有一把是金光闪闪的。国王说，这个宫殿里面所有的房间你都可以进。只有这把金色小钥匙能打开的那间走廊尽头的房间，你绝对不能进，如果让我发现你进去过，就会杀了你。
王后耐不住自己的强烈好奇心，终于在某天用金色小钥匙打开了那扇神秘的门，屋子中尽是鲜血淋漓的人头和尸体，并且都是女人。在惊吓中王后把金钥匙掉在掉进暗红的血泊里，沾染的血迹无论怎么擦都擦不掉。
最后的结局是王后呼来自己的三位哥哥杀死了国王，自己当了女王。
心理学家高璇分析说：“为什么偏偏又是一把金光闪闪的特殊钥匙，还特意交代，坚！决！不！准！进！在许多亲密关系中，手中的钥匙是痛苦纠结的关键，给还是不给，待要交出又转过身去。怕你看到不堪的我，又希望你能看到。
为什么那样一个阴森恐怖的密室，却配了一把金光闪闪的最金贵的钥匙。每个人内心最黑暗、最可怖的地方，要打开它，需要的是金子般的爱。”
所以你看这个“坏”男人一开始都会说“我不是一个好人哦！”我里面关着一间不可告人的暗室，你敢来打开吗？一边他们又说：“我爱上你了。”他们既渴望被打开，被看见，被关爱，又害怕不被理解。所以一再试探。
我们既渴求爱，又害怕爱。因为爱是柔软的、敞开的，意味着心的打开，意味着容易受到伤害。
另一个故事是《一千零一夜》：
一千零一夜中的暴君，在老婆不忠后，便每天娶一个女子，过一夜，次日杀掉再娶。直到宰相的女儿山鲁佐德进宫后，每天晚上都给国王讲一个故事，而且只讲开头和中间，国王为了听故事的结尾，就把杀她的日期延迟了一天又一天。就这样，山鲁佐德一直讲到第一千零一夜，终于感动了国王。两人幸福地生活在一起。
要讲整整3年故事，需要怎样的智慧和耐心！山鲁佐德没有想办法把暴君杀掉，而是怀有极大的耐心和相信如复一日的讲着故事。是的，这里面还饱含着相信，相信暴君杀妻的背后有一颗可以被感动、被扭转的心。
蓝胡子国王又何尝不是，倘若他又期待又害怕的将钥匙交出去后，对方能小心谨慎、沉着冷静，怀有山鲁佐德的耐心和相信，和丈夫一起来面对这个暗黑的秘密，那么最终被解救的就不再是王后一人，而是两个人。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间暗室，你选择像丽川一般毁灭自己拯救他，还是杀掉国王自己当女王，还是拯救两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