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文与诗经
XeltDENG@2021/4/6
儿子做作业，我拿起他的语文书翻了翻。比起我们那时候的课本，现在的教材变大了，精美的彩色印刷，大量水墨画似的插图，文章选材也要宽泛得多，整体感觉还是不错的，毕竟社会在进步。
读书时候，我的语文应该还是学得不错的。记忆最深的，就是早读时大家郎朗的读书声。我的声音一定也不小，除了好学生的表率外，心里是不是还有点骄傲于自我感觉良好的湖南普通话？不得而知了。想想那时候，如果一个普通话标准的北方人站在我们的教室当中，听着我们此起彼伏的湖南塑料普通话，一定是忍不住嘴角上扬，觉得别有一番韵味吧。
高中时的语文也是学得不错的，两位老师也都是颇有才气之人，虽有高考指挥棒的桎梏，还是时不时让我们感受到文字之美。匪夷所思的是，高考语文竟然只考了89分，按150的总分算，离及格还差了一分，难到作文拿了个零蛋？也是不得而知了。此时想起曾文正公所言：事功之成否，人力居其三，天命居其七。心有戚戚焉。
仔细看儿子在课本上写得密密麻麻的字，一直有的一种感觉又涌上心头。我们中小学的语文教育，还是太注重字词的掌握，太关注段落大意、中心思想，不经意间，往往赋予了一篇文章太多的所谓思想和意义。以至于一位文章被选为高考阅读理解题的作者看了标准答案后，也只能苦笑自己其实行文时根本就没想那么多。
细想，其实又一点都不奇怪。让我想起了《诗经》和《毛诗序》。
《诗经》到汉代被尊为儒家经典后，传习的人就多了起来，最著名的有鲁、齐、韩、毛四家。其中《毛诗》又是流传最广，影响最大的。即便如此，大名鼎鼎的《毛诗序》也颇有牵强附会之处。至于如何牵强附会，不妨让我们来重温一下民俗歌谣之诗——《国风》中的两首便清楚明白不过了。
先来大家都能来两句的，最熟悉也最喜欢的《关雎》。《毛诗序》说：《关雎》，后妃之德也。什么意思？就是说这首诗是歌颂周天子夫人的德行的。至于有没有后妃之德，暂且不论，先来读读原文：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
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
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
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
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大家如果有点忘了，我厚着脸皮给大家免费翻译一下：
关关叫的雎鸠啊，一对对栖息在那河中之洲。
那美丽的淑女啊，要是能做我的老婆就好了。
长长短短的荇菜啊，我左采采右采采。
那美丽的淑女啊，我醒着睡着都想着追求。
没追到手啊，唉，好伤心，我醒着睡着24小时都在想着她。
想啊想啊，翻来覆去我失眠了，睡不着啊。
那美丽的淑女啊，你等着，明天我就抱把吉他到你的窗前把《小芳》唱。
大家看看，无论是原文还是邓教授的翻译，哪里有“后妃之德”的影子嘛！只有一个走火入魔的小伙子在两眼发痴。
再看一首，《卷耳》，原文如下：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置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如果大家也有点忘了，邓教授再厚着脸皮给大家免费翻译一下：
采啊采啊采卷耳，半天还没采满一浅筐。
想起了我远行的老公，把筐扔在了大路旁。
他登上那巍峨的高山啊，马都快累趴下了吧。
就让我一醉方休吧，好让我不要那么想他。
他又登上了一座高岗，马鬃都累得变了色。
就让我喝个烂醉吧，好让我不要想得这么忧伤。
他又登上了一座土石山啊，马累病了，仆人累得走不动了，
怎么办啊，我那可怜的老公。
《毛诗序》又说：《卷耳》，后妃之志也。呵呵，邓教授除了看到一个想念丈夫的妻子，就剩那一小筐卷耳了，哪有什么“后妃之志”？！
如此看来，过分解读，不仅非今日才有，还是一以贯之的传统啊，呵呵。
今人读着两三千年前的诗，还是那么亲切，作为一个中国人，真是有骄傲的资本啊，再过20年，我们又可以傲视寰宇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