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下着小雨,大树随着寒风晃动,路上行人行色匆匆,寒意开始从窗外灌到屋内。长久以来迟迟不敢下笔写的故事,开始有了勇气去述说。
外婆留在我脑海中的印象很少而且很浅,多半是在厨房忙碌的身影,或在案板边一边温和地看着大家一边和着面,外婆安静了一辈子,像很多传统意义上的女性一样,隐忍的过完了一生。
外公去世后,家里仿佛变了天,舅舅因为舅母的挑拨教唆不愿赡养外婆,觉得外婆自小偏袒女儿们,对他这个儿子全然不放在心上,真的是诨话。连在自己疼了多年的孙子也对外婆不闻不顾。
外婆就开始辗转在三个女儿家里,过着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生活,纵使万分小心也难免有做的不到位的事情,毕竟年纪大了,事事变化的又快,就难免会遭受几句埋怨几句斥责。每每听闻都会恨自己是个孩子,没有能力照顾外婆。
在外公去世三年后,同样在冬天,外婆去世了。在那前几个星期我还探望过她。
自从外婆病了,就自己要求回到自己的老房子里住。因为老房子太久没有人住,有块墙壁出现了一道又深又长的裂痕。酿酒间落满了灰尘,却还有淡淡的酒香残留在其中。鸽舍的门一打开吱吱呀呀的响着,随之落下了些尘土呛的人直咳嗽,赶紧挥了挥手,这才好了些。刷在木板和门上的绿漆都也斑驳脱落,显现出岁月流逝的痕迹。
听闻外婆病重,我放假回家就匆忙赶到外婆家,一踏进家门就看见大家围在床榻边上,表妹站在角落里眼睛哭的通红。小姨对着外婆说我来看他了,外婆那几星期已经很少进食了,真的瘦的皮包骨头一样。外婆颤巍巍的伸出一只手来,眼皮一直在动想努力睁开双眼再看看我的样子。刚伸出手想要握住外婆的手,小姨却拦住了我,因为外婆得的是皮肤癌,小姨怕传染到我。我茫然的站在那里,看着那双手一直停留在半空。表妹在一旁哭得更加厉害了。慢慢地外婆把手收了回去,我不知道她哪来的力气,可能是出于对我这个不孝子孙的爱。我情愿她已经没有了意识,不记得她最疼爱的外孙子不肯握住她的手。
直到前几日梦到我回到那个已经不复存在的老宅子,打开家门,还是那些熟悉的家具,绳上挂着干净的毛巾,橘黄色的橱柜和桌子还是那么的相配,灰白色的电视上挂着的还是写着龙凤呈祥的镜子。还有那张慈祥的脸吃惊地看着我,问我怎么来了。而后就开始关心起我的各个方面,我还心想这小老太太啥时候这么健谈了呢。刚要说话,四周却变得空荡荡的了,独留我一人,在坍塌的房子里逃跑。
外婆出殡那天,天空下着鹅毛大雪,兄长早我一步去外婆家。在茫茫雪地里只看见一个黑点在移动。等我骑车靠近了,兄长弓着腰紧紧地把纸钱抱在怀里。到了外婆家会有人在外面敲鼓以示意有亲戚来吊唁,而后就能听见里面哭声一片。
那面鼓不大,发出的声音却深厚绵长,把那天的冷又加了几分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