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下了很大的雨,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好像整个天空都在咆哮。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害怕这样的天气,或者说,对大自然的所有反应都产生出了本能的敬畏,我害怕打雷,也怕在下雨天行走在外,我喜欢下雨,却每每总在阴云密布的时候担忧地望着窗外,好像我没有一点安全感。
那种感觉很无助,我有时候在想这种无助与彷徨是不是来自生命本身对于大自然天然的敬畏,动物的本性在突然准备变化的天气前惊醒,然后惶惶然的情绪就翻腾上来。
这种感觉好像是工作之后才有的,或者说,愈加强烈的、连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发生的。
我有时候也挺想回到17、8岁的年纪,那会儿我的人生充满了勇气与热爱,并不会对着狂风暴雨感觉到惶恐不安。
最近在看电视剧《我的阿勒泰》,女主角19岁,她热爱写作并且立志以此为生,随身携带着记事本和一支笔。第一集出现的伍尔夫画像寓意着将她的话贯穿了全剧:【女人如果打算写小说,她必须有钱,还要有一间自己的房间。】
我对此深以为然;虽然随着时代的进步,我们这一代人大抵都因为要参加高考而一般会拥有自己的单独房间用来学习,但我也因为青年时代深刻领悟了这句话而在后来生活里始终维系着自己的热爱,每次搬家都必须给自己留一间书房——尽管我也明白,“自己的房间”某种程度上是一个意象,阅读与写作,可以发生在任何时间与任何地点。
刚刚我想起《我的阿勒泰》的女主角李文秀,想起她随身携带的笔记本,我忽然想到如果我必须前往一个譬如阿勒泰这样遥远的地方旅居几个月,我应该带什么书籍呢?
本能的反应竟然还是《红楼梦》,如果可以多带一本的话,那应该是《小妇人》。
以上所有这些“本能的反应”,就好像我现在听着雷雨声会害怕一样的本能,因为这是我17岁的梦想,我高中的时候看到杂志上的问题:如果你流落孤岛你只能带一本书你会带什么?我当时毫不犹豫选择了《红楼梦》,但我也想着如果能多带一本就好了,我可以带着《小妇人》。
我刚刚冒出来一个古怪的念头:我不会在怀念我的17岁吧。
其实虽然我自幼唯一的爱好只有阅读,但是我能接触到的书籍是非常有限的,我家并非书香世家,对于阅读的资源和眼界,原生家庭是没办法给予我太多的,再加上那会儿网络根本就刚刚起步,我不知道谁是伍尔夫,我也不认识黑塞,我没听过毛姆和佩索阿,更别提像布朗肖这样相对更小众的作家了。
尽管在成年后我看到了更广阔的世界,也有了新的疯狂热爱的作家,但每次被问到什么是“人生之书”之类的问题,我总不自觉就回到了17、8岁,那会儿班里传阅最流行的是米兰昆德拉和村上春树,后来多了东野圭吾,可那又怎么样呢,我自幼读最多遍的,还是《红楼梦》以及《小妇人》啊。
人真的很吊诡,长大了变老了之后,就不会不自觉去追忆童年情景,会去追寻幼时的味觉和嗅觉,那,书籍也是吗?果然童年很重要,青春期也很重要,人类终其一生都在受到人生早些年的制约,各种各样的制约。能超越者寥寥无几,所以现在的商家才能用各种各样的“回忆”来赚一代又一代的钱吧。笑。
是以我每一次看见李文秀青涩的脸和她在本子上一笔一划认认真真写作的样子,还有那沾了墨水的纤细的手指,我都会想到我的17、8岁,在听着落雨声的夏日夜晚里,在开着台灯的写字台前,一个人看书和写东西,就好像今天这个夜晚一样。
我可能是真的有点想念我的高中时代,就像前两天去唱歌,唱到《小幸运》的时候我就忽然有点伤感,而在这两天追剧的时候,我看着于适饰演的男主角,他那清澈但深情无比又极度克制的眼神里翻腾着的爱意,明亮得好像仲夏夜的星辰,我是真的怀念起那些过去的曾经了。
是真的爱,是真的受伤,也是真的经历。
都是真实的、热烈的、充满勇气的年轻人的爱与生活啊。
因为经历过,所以我猛然回忆起来,回忆起少年时期的梦想和希翼,也回忆起少年时期勇猛无畏的爱恋和热忱。
真好啊。
当然也有成长,那是必不可少的嘛,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觉得电视剧第八集封神的原因,生命有太多的不可控和不可知,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没有人能够真的说“我早已做好受伤的准备”,成长路上的伤痛永不可测,没关系的,可以做不好“受伤的准备”,但是要做好“继续前进”和“继续生活”的准备呀。
去爱,去受伤,去经历,勇气可是人类最伟大的赞歌啊。
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