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安:(三)没有遗憾,只有不完美

早上很早起来,吃过早餐,向着博物馆方向出发。越走近越觉得疑惑,景点周围该是热闹排队的场景,可门前行人竟寥寥无几。

周围有人似乎觉察到了我的疑问,主动告知博物馆逢周一是闭馆的。这么一听,早上还想着一天去两个距离不是很近的景点,时间会不会太紧张。

如此,倒有些如释重负了。时间就这么忽然充裕到不知如何去打发。将预约购票的步骤拍下来送给即将来这里游玩的伙伴后,顺着路旁走,想起昨天的音乐喷泉没有看到,既然时间充足,天气又不炎热,索性再去大雁塔周围坐一坐也好。

朋友们对闭馆的事情略表惋惜。觉得已来到这里,不能如愿进入其中,实在是有些遗憾。

我倒不觉得,倘若我千里迢迢只为它来,最后又未能相见,这是一种遗憾。可我已经见了我最想见的,剩下的未见,只多算是不完美罢了。

徜徉在大雁塔的喷泉广场前,默默注视着周围的一切。耳边回想起昨天同事的问候:"你一个人出去玩,不孤独吗?要是我,没人陪着,我可不出去。"说完还不忘添加一个奸笑的表情用以结尾。

"谁像你那么没出息,有什么可孤独的,一个人多好,没人催,没人管,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说这话的时候,我相信我是带着足够的自信的。

可现在呢?我是感觉到了孤独吗?不然为何偏偏想起同事的话?多可笑!昨天我还大言不惭地嘲笑着别人的矫情,今天就已经开始品尝苦果了。

"你好,小姐姐?"

回过头,是一个小伙子。他显然是被我暂时无精打采的愁容惊下到了,稍愣了下神儿才开口:“小姐姐,麻烦你帮我拍张照好吗?”

"你的相机,我不会用啊!"看着他专业的相机,有一点囧,对看起来就复杂的东西,我向来是还没触碰,就已经开始恐惧了。

"我教你用,看着这里,对准焦距,按一下就行,很简单的。"

帮他拍完,说了再见。想着,独自出来行走的人或许并不在少数,他们会有孤独的时刻吗?是一个人也能随时保持着满心欢喜,还是拿着相机,空拍一些景物,只为证明自己曾来过这座城市?

喷泉中央有阶梯的缘故,喷泉像是被分成了两个半边,几个游客走近喷泉中央,正近距离感受着跳动起来的水花带来的欢乐,我也凑近,找着角度拍下一张又一张只是喷泉的图景。

“小姑娘,过来,帮我们拍张合影吧”又一次转身,原是那对刚刚还在一起互相拍照的老夫妻。

老人眼神里露出的慈爱,让人不忍心拒绝。

“你拍的时候把这个塔也要拍上啊。”

“嗯,好,往左边走一点,挨的近一点……”

接连拍了几张合影,大爷开始对着老伴抱怨:“你看你给我拍的,就没姑娘给我拍的好……”老伴也只笑笑并不争辩。

想起以前和朋友出门,经常被嫌弃拍照技术烂。可每次帮外人拍,又经常能收获一些夸赞。这倒不是因为拍照水平日益上升,或许只是因为对方与我并不熟悉,对我自然也就多了份宽容。

人与人之间的相处,似乎总因为熟与不熟来决定包容的程度,对身边越熟悉的人,也就越缺乏耐心,恨不能前半句话还没出口,对方就已经完全明了你所要表达的,但对于外人,却乐于一字一句的去解释了。

“姑娘,再帮我和你奶奶拍几张单人的吧,你拍的我放心,我有个博客,里面传了很多照片,都是你奶奶我俩出去玩时候拍的,我俩都退休了,没事就出来走走……。”

应要求拍完,看着他们慢慢远去的背影,想象着大爷说的博客。那该是怎样的博客呢?平凡岁月里两个人的相濡以沫?还是相守中的不离不弃?无论如何都很让人心生羡慕呢。

在没人打扰的空隙里,像昨天一样坐在喷泉旁。看着行人来来往往,感受着微风吹过的清凉,今天的天气,果然适合在外面行走。

但来到这,当然不能只在这呆坐一个上午,历史悠久的城墙也是不得不去转的,于是起身前往……

这座明洪武年间翻建的城墙距今已有六百多年历史。穿过“永宁门”慢慢向前,去感受这一古老地气息,城墙底下的游人并不十分的多,或许因人不多的缘故,倒略显得有些空旷了。

移步城墙之上,俯瞰眼前的一切,墙外护城河里的小船在游荡,周围的建筑屹立在一旁,行走稍累的游人坐在椅子上小憩,墙内一对对新人以古老文化为背景拍着的婚纱照……

这样的图景构造出城市的和谐,也展示出一座城的宁静。

不知在千百年前的古代,会是个什么样的景象。城墙上是否也如今天一样飘扬着旗帜,守城的兵士站在这高高的城墙上面观察着城下的一切,会想些什么?是用经验去判断着城墙之下的风吹草动,还是也会想念自己的家乡?

也许他们会拥有短暂的和平,也会拥有敌人猛烈的进攻。可无论如何,军人的天性,使他们不能站在这里如我一样的悠闲,他们不会懈怠,亦不能。

很想骑着自行车绕一圈城墙,可看着摆在地上等待出租的轮廓粗笨的自行车,顿时没了欲望。又因时间关系,想一想下午要去的华清宫,只好折返了。

走出“永宁门”吃完午饭,看看时间已到午后一点,回酒店退了房间,出发至华清宫。

在跟车人员用方言报了站名后,我还是坐过了站,好在自己导航着,离最终目的相隔的并不十分远。


正式走近华清宫,已将近下午三点。问了景区售票员可支付的方式,售票员面带笑容告知,忽然想起,这似乎是我近两天以来第一次感受到西安人民的热情。

当然这是可以理解的,一个长期在服务行业的工作人员,日日重复同样的事情,说同样的话,很难多年保持同样的热情,不信你可以去到医院或是一些相关部门看一看,易怒的脸庞,总要多过开心的笑颜,尽管时间并不能成为热情减退的借口。


走至景区,站在贵妃出浴像前,久久不愿离去。说不清楚我为什么而来,但终究,我还是来了,千百年来岁月的不停转中,我知道有很多的“你”一定是来过的,这里虽没有可以触摸指尖的转经筒,但这里一定留有你走过的,站立过的足迹。

忽然间,似乎有一点懂了,或许我来,也只是想见一见我幻想中的你。我曾幻想着你站在这里时,看着眼前一切的认真模样,也曾幻想着你或许也如我一样,某一个瞬间体会了被孤独意外侵袭地忧伤。

拍照的人群不少,我混迹于其中,只待他们相互轮换着拍的时候,才勉强将人群甩在他处,拍了几张看起来很是清静的图片。

起风了,不算大的雨点紧随其后,跟着刚刚拍完照的人群进了"海棠汤"。据说这组汤池是唐玄宗在杨贵妃24岁生日时,所赠送贵妃的生日礼物。池底是否有海棠花的样子不知道,是否刻着贵妃的姓氏我并未做过多了解。

只是《长恨歌》中"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的声音刚刚盘旋于脑海,竟又浮现出电影《妖猫传》中太液池上醉酒的李白吟诵的那句:"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的诗句。

美人如初,爱情如初,只是错了时间,错了出身,终究抵不过"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的结局。

由"海棠汤"出来,雨开始大了起来。游人站在房檐下一边躲雨,一边听着导游讲解着对面那座玄宗为贵妃吹干头发而建造的,现在已满是被绿色植物覆盖的"飞霞亭"。

《妖猫传》里玄宗送给阿部的字“极乐之乐”阿部解释为:“驾驭所有的人,就是帝王的极乐之乐。”

对于帝王来讲"飞霞亭"中,随风舞动的秀发,飘然而起的衣裙。都不仅仅表现出他对于贵妃的宠爱,或许还有对驾驭他人快感吧。


雨水终于稍小,辗转另外几个汤池后,走进“西安事变”的发生地。那些窗子上,墙上遗留下来的弹孔,屋内的陈设,证明着这里曾经有过和现在一派祥和截然相反的景象。

何其荣幸,没有生在那个动荡的年代。何其荣幸,在和平年代里,能够有机会目睹那些看的见的历史。

屋内的陈设还一如从前,只是主人早已与这片天地相隔甚远。可见人活一世,除了自己,其他的果真如同过眼云烟了。

走过昭阳门,向着骊山前进,观光车就在眼前,可还是想亲自在这条路上走上一走,路过“兵谏亭”时,雨几乎停住了,不时回望一下山脚下,绿树成荫处,稍有雾气,但贵妃像,依然清晰可辨。


人工修葺的小路上,偶遇一两棵并不十分粗壮的小树横在中间,这倒是很有意思,还从没见过哪个景区对待花草树木,如此这般怜爱,以至于树木挡在了路中间,还要留一个位置,供它继续生长。本想着可能只是个别现象,却不想,后面还遇到了很多,不知这算不算骊山风景的一种特色呢。

本想着一定要登上峰火台的,却不想本以为就快到了山顶,看到指示牌所指的方向,至多也就走了二分之一,看下时间,已将近下午五点。时间是来不及了,因为再过两个多小时,我又将踏上回归的列车。

于是,按原路走下山去,这个时候景区内游人基本已离场,园内也开始变得空空荡荡。现在倒像是绝佳的观光时刻了,清清静静的园内,没有了熊孩子的吵闹,没有大人的欢笑,也没有看似疯狂的老人家拍照,趁着这么清静的时刻,控制不住自己,又一次将来时已转过的屋子重新转了一遍。

终于得到满足后,才收起已经晾干雨点的伞走出门去。

西安,这座历经十三朝的古都,我第一次来,从开始的兴奋到中间一个人的失落,又到慢慢的心情好转,只能说,见过的景色不失望,未见过的景色或许稍不完美,但并不遗憾。

行程的结束也并非是结束,或许只是下一次的开始。

只是下一次,我希望能完美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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