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童年没有玩具,没有伙伴,只有几本童话书,一只猫。这听上去大概更像一个80后的童年。然而我想说,95后的我发誓这都是真的。
没有玩具不难理解,时处旧世纪的末尾,经济发展的铁蹄尚未踏入祖国东北方一个小小的角落,玩具大概是那时我的父母所认为的养育一个孩子最不必要的花销之一了。
幸亏一个孩童的想象力永远没有上限,以至于她对花花草草虫鸟鱼米的兴致同样狂热至极,长大后的我也是在偶尔对年幼时光的回忆中恍然发觉,居然对于玩具这一part是没有一丝丝的印记可循的。
那种感觉十分微妙,具体并不能说出没有了承载童真的物件到底自己缺失了什么,也许只有走过相仿的童年时光的人才能真切感受到这是怎样一种遗憾吧。
那是多年以后读到一点点心理学的相关书籍时了解了童年生活对于一个人整个人格性格的塑造是多么的至关重要,对于一个人毕生追求的影响是何等的深远,对于一个人安全感和归属感的守护是怎样的必不可少时,来自内心深处的一声轻轻的叹息。
当我明白一个人如今的每一个行为动作、情态举止、思想意识,都是你过去走过的每一步的精细雕刻的时候,我终于承认,我输得心服口服。
那些深浅不一的足迹就像细细密密的针脚,哪怕一次再小的偏差都不会缝补出今天的你自己。
从小苦练的舞蹈动作,掉落的每一颗汗滴造就了今天昂首挺胸天鹅般优雅的你;从小忍受逼迫,出神入化般演奏某个乐器成了后来的你在别人不知情时突然抛出来的一个惊喜;读万卷书,出口成章,那是你用时间累积的谁也偷不走的一身好技艺。……而我不愿忍受一时的痛苦,从不温顺遵从师长的要求,任性,听不得劝,横冲直撞,无所畏惧,天性里的狂放释放得一览无余,殊不知,那些怡然自乐自作聪明的把戏早就使自己输得一败涂地。
可是,我自然没有理由怪罪自己,谁人能超越认知的局限去做出更为正确的决定?
一段不曾蓄势的童年,任谁都是生命画卷里的一抹败笔,那是此后的时光里你无论如何拼命都弥补不上的错失的一段良机。
蹦房子,跳皮筋,捉迷藏,切西瓜,丢手绢,老鹰捉小鸡,溜溜球,丢沙包,打弹珠,80后的游戏我们完好继承,玩得不亦乐乎。
在学校的时间里我是自由快乐的小小鸟,和同学打成一片,欢声笑语也一片。而回家后和放假时,永远是一个人的孤独时光。
因为老妈工作的关系,我不在自家附近读小学,而是在我看来十万八千里以外的另一所学校,因为放学回家的路永远是那么漫长。这导致我和自家周围的一切同龄人格格不入。所以直到今天,我那些遥远的小学同班同学依旧是尚且亲密的兄弟姐妹,而邻家女孩出现在我面前我甚至叫不出完整的名字。
放学后的我没有伙伴可以玩耍,只好拼命写作业,所以从小的成绩还算前列。而漫长的假期是再多的习题都填不满的大把独处时光。除了无聊写写画画、搭秋千寻开心、捉虫种花籽自娱自乐外,很幸运,我还有一只猫的陪伴。
我始终觉得小米是我的救赎。它给了一个孤独的孩子太多太多的依赖和寄托。
没有玩具没有伙伴,我时常在做题做腻了的时候将书本扔向一边,趴在窗台上,有时逗逗猫。我唤一声“小米”,它永远适时地回应我一句“喵”。
每当这个时候我的内心都会得到极大的满足,一把抓过它用力爱抚,尽管这种行为在我姥姥看来就是在折磨它,她怎么会懂一个孤独的小孩内心的期盼和满足呢。
有时无聊也会呆呆地看看天,记忆中的天空没有颜色,也没有太阳和云朵,好像永远就那样空洞地亮着,伴我走过了一整个并不多彩的年幼时光。
天气好的下午,我带着小米去不远处的山上捉蚂蚱,每次见到蝴蝶,它都像脱缰的野马,转眼消失在没膝的草丛里。
不变的场景永远是它乐此不疲地追着蝴蝶,我气喘吁吁地追着它,空气中恒久漂浮着草籽的味道和我的自言自语。
眼看太阳落下山去,温度也开始下降,我到处寻找着小米的身影,呼唤它回家去,结果往往是找不到,而我独自悻悻地在落日的余晖中朝家的方向缓步走去。
10余年后的我依然能回想起当时的自己,在归去的路上,还醉在谁家飘出的悠悠饭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