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从来都是来来往往，茫茫人海里，有些人相遇了，又有些人走散了。兜兜转转，不停地重复着告别与重逢。大概人本是重利轻别离，头举三尺神明，冥冥之中，而自有天注定。

年少时我们豪言万丈，离别时却不曾说一句再见。

■ 1

前几天，接到一个外地的电话，电话那头笑着说，哥几个好久不见聚一下。

一个陌生又熟悉的声音，让我原地懵逼，以为对方打错了电话，听了很久才听出来是小虎。

上一次见小虎，大概是在五年前了。

那时应该还是青涩的高中时代，刚升高二，小虎因为麻烦叫上我们哥几个和一群愣头青干了一架，结果小虎作为主谋被学校记大过一次。

事后，小虎叫上我们一起吃饭。刚开始还好，四五个有说有笑，喝着酒吃着东西。我们一边觉得很气愤，学校处罚不公平，为什么只处罚小虎和另外两个毛头小伙子，不处罚我们。一边安慰小虎没事，毕业前记过处分是能够取消的。

小虎后来陷入沉默，不说话就只在喝酒、抽烟，胖子和他说话也不理。终于看出来，他有事情憋着。我问他咋了，怪里怪气的，今天有点不正常。

他说，“我不想再读了，我成绩本来就差，准备去沿海去闯闯。”饭桌上一时陷入沉默。

我问他，“小虎，你不是一直想学画画，以后做室内设计吗，这样就放弃了？”

胖子也说，“你过去那边人生地不熟，怎么生活，就凭你丫那点电脑的本事？”

小虎干了杯酒说，“什么屁画画、什么梦想不管了......我已经想好了，那边有个亲戚过去先找他，去那边混几年，如果混得不行就不回来见哥几个了......”

胖子也干了口酒，用拳头捶着他胳膊，“小虎，你丫长本事阿，你混蛋！有种就别再回来！”说完这句，胖子直接把杯子摔在地下，然后又把小虎抱着，两个人抱着一起哭。

我们几个也不再说话，一股脑往自己嘴里灌酒。眼里全是眼泪，那天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哭了。我至今还记得那天那幅画面。

大概没过多久，小虎家里托关系把处分撤销了，也弄到了毕业证。

后来小虎走了，没让我们去送他。

但我还记得，小虎很早给我说过，他想走艺体生、学画画。

■ 2

那天在成都聚会的时候，是小虎来接的我们。

开着一辆白色宝马广东粤字牌照，胖子见到他就说，你丫现在还真的成暴发户拉，一身西装革履还挺人模人样，不像以前那个拿着刀子捅人的不良少年了。你丫这些年没白混。

胖子几年间，也从当初那个胖胖的大汉瘦了下来，现在已经不再是以前那个名副其实的胖子了。转眼已经毕业一年，在成都工作。但是我们还是习惯叫他胖子。

吃饭时，我们几个酒过三巡微醺，胖子说，亏你还记得哥几个，知道回来看我们。当初没看错你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走的时候也不说一声，这么些年来也不打个电话，在那边不容易吧。现在哥儿几个，参军的参军，结婚的结婚，就只有我们两个还能在这里陪你喝会儿酒了。

他说，刚开始过去那段时间是挺难的，亲戚在那边也不能一直靠着，还是得靠自己打拼。最苦的时候，是和几个人挤一个房间，一天就买一把面、一把菜叶子分成两顿吃。

最苦的时候，真的是要熬不住了，想回家想回来，当初年少轻狂和家里闹翻了跑出来，又觉得一事无成，对不起家里，更对不起自己。有时候咬咬牙，又挺了过来。

胖子说，再穷不过要饭，不死必将出头。

小虎说，此生若能安稳幸福，谁又愿意颠沛流离。

还好后来遇见一个老板帮了他，他一直把他当成自己的贵人对待。从那个老板身上学到了很多东西。刚开始谈客户的时候，喝酒也有喝到在马路边一直吐，那种头晕目眩、撕心裂肺，要死了的感觉。

在沿海那边待久了，很多东西也看遍了。为了谈生意，经常和客户出入声色犬马、莺歌燕舞的场所，在酒精的作用下，人的欲望、人性的丑恶像在显微镜下一样被无限放大。

看到过很多抓住机会稻草的弄潮儿，从无到有、发家致富；也见证过很多旁人家族，本来家境富有因为经商不慎，后人豪掷挥霍，家道逐渐中落。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小虎后来给我们说，在那边活的挺端着、每天绷着，这么多年下来没有几个真正的朋友，他们之间更多的是生意、利益。他对这样的生活也是麻木了，他是不是变了，变成了他当初自己讨厌的样子。

要是他当初走艺体生，学室内设计会不会是另外一副模样？

我说，小虎你没有变，虽然你外表改变了，你拥有的仍然是那颗年少的赤子之心。你只是物质上过得更好了，内心变得有些匮乏。你没有错。

至于没有学室内设计，的确是有一些遗憾。但你当初要是没出去闯一闯，估计和我们一样还是穷逼，结果不得而知。

■ 3

我从来不相信所谓的“山高水长，江湖再见”。

曾经收到一条来自远方的短信，大概是写着“XX,感谢上天让我遇见你。你一定要幸福，如果的话，有缘再见。”

等我看到短信，打电话过去，对方已经是空号。突然觉得有点莫名其妙的伤感，人生苦短何必念念不忘。又是一个人从你的全世界路过，在你的生活里昙花一现，然后就此在你的世界里蒸发消失。

感谢你，成为我的过客。

■ 4

告别，是为了更好的重逢。

我想没有人喜欢告别，告别不代表着就还能重逢再见。再见，或许就意味着再也不见。与其紧紧握住这份执念，不如让自己变得更好。

相较于“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我更相信任何相遇都是一种缘分。

把这世间所有的相遇，就当作久别重逢。这世界更像是一个迷雾森林，迷失的人迷失了，相遇的人会再相遇。

最后，如果你要离开我，请记得你曾爱过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