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妈妈,活了86岁。我还记得那时自己小学快毕业了,去老祖家奔丧要爬好高的山,最后是舅舅把我背上去的。一到那里我就惊呆了,怎么现实世界里有如此仙境?
只见竹林下面是几间木屋,旁边的石山水流淙淙。其实我不知道那样美的原生态也是“穷”的代名词。
过完春节,外婆就走了,过完88岁生日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比她的母亲多活了2年。
说来也怪,春节期间我没有回去看望外婆,因此我坐立不安,心里一直挂念着她老人家。
果然,不安很快应验了,在返工的前一天接到了妈妈的电话:外婆不行了。
在驱车前往外婆家的75公里路上,我的脑子里全是关于外婆的片段:
那时的我还在上小学,因为是双职工家庭,我成了脖子上挂着钥匙的儿童,没有兄弟姐妹,也没人陪我玩。
寒暑假成了我快乐的念想,一拿到成绩单我便飞奔向外婆家里。
外公在世时,他俩种了很多果树,有枣子、梨、枇杷、桔子还有葡萄。
两个儿子都住在家附近,两个远嫁的女儿一只是老俩口的挂念。因此栽种的最好的果实总是留给我们这些外孙,这也让叫他们爷爷奶奶的表哥、表妹们颇有微辞。
外公、外婆从集镇上买来的糖果总是装满了我的口袋。老家的小孩特别多,零食总是不够分,外婆就准予我躲在被窝里吃独食。
大清早,小伙伴们跑来找我玩。外婆就把他们往外撵,实际上是掩护我在被窝里吃糖果:你们快走,别吵她了,她还要再睡一会儿。
外公、外婆的宠溺让我变得非常的任性,我常提一些无礼的要求,“外婆,我想要买一辆自行车。”外公、外婆常年务农,那个年代里他们的家里连电还没有接通,照明是点的煤油灯,喝水得到几百米外的水井里挑回来。
外婆不知道自行车是什么,但是一听我说要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买、买、买…然后拉着欢天喜地的我来到集镇上,一问价格,外婆当即就被店家说的天文数字给吓到了,忙不迭地拉着我离开。
第二天大早我还赖在床上,就听见外婆在叫我:儿啊,快点起来,看外婆给你借的自行车。
我跑出屋外,一个庞然大物立在我的面前。那是一辆成人骑的“永久牌”自行车,车身比我还高。据说外婆跑遍了整个村子才借到这个大家伙,还得帮人插几天秧作为交换。
夏天,在稻田的蛙鸣声中,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拉着外公、外婆到院坝里乘凉。无意中抬头看到满天的繁星,开始好奇了:外婆,那是什么?
外婆回答说:那是星秀。我一时心血来潮,非要外婆把星星摘下来给我,还不依不饶地大哭大闹。
外公一筹莫展之际,外婆倒是气定神闲地从竹林里捉了几只萤火虫回来,放在葱段里递给我:儿啊,看外婆给你摘的星秀。
外婆就是我心目中无所不能的“神”,她没有念过书,却会讲很多故事:熊外婆,田螺姑娘还有牛郎织女。
外婆白天在地里劳作了一天,每晚她的故事总是讲到一半,就听到鼾声了。于是我就摇摇她:外婆…外婆…把她摇醒,她又会从同样的一句话开始讲起。于是我听到的田螺姑娘版本就是这么一句:穷小子每天回家都看到灶台上摆满了饭菜。
75公里的路程很快就到了,我一下车,赶紧奔向外婆住的小屋,像儿时那么急切地想快点儿看到外婆。
屋子里面站满了人,我分开人群,走上前去。外婆仰面睡在一张躺椅上,面容安详,还打着鼾,像儿时她睡着时那样我摇晃着她的身体:外婆…外婆,我回来了。
外婆依旧四目静闭,这一次,我知道她再也不会醒过来了。在得知她的症状后,我就问了医生朋友,昏迷不醒,大鼾加上有脑梗塞的病史,通常都是脑出血引起的。88岁的高龄,不容许她再有手术的机会了。
由于听力不好,外婆这一辈子没有自己的手机,她一生勤俭,也拒绝了儿孙给她添置电视和基本的电器。很难想象,这个现代化社会给她带来的便捷仅仅是水和电。
我希望每个人既不怕死,也不怕活:我希望每个人死得安详,死亡时能够得到最有智慧、最清明和最温柔的关怀;我希望每个人透过心性和实相的了解,找到终极的快乐。 —西藏生死之书
年迈的外婆走得那么安详,我相信她一定是快乐的。希望她能找到先走的外公,在另外那个世界也快乐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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