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照例是我们的作文课,天也照例阴阴的,一切都在进行着,没有什么异样。
准备写作了,我和孩子们各自思考着,教室里静得只剩下了我们的脑子在高速地运转着,仿佛进入另一个世界,连空气都凝结了,连呼吸都变得小心翼翼。写作,对于我们来说,就是在重新思索自己的生命,重新审视我们自己,重新认识我们所在的这个世界。这个过程,时而复杂,时而简单。复杂到我们经常处在回忆与辩证中;简单到我们只需要用心去感受。
突然,窗户上传来“嗒嗒嗒”的声音,我们相互抬头望了望,什么也没说。此时,窗户上又传了“嗒嗒嗒”的声音,这声音更大了,更清脆了。不知道是谁先忍不住说了一句:“这是什么声音呀?”随之,便各自开始讨论了起来。我索性主动说话了:“你们觉得是什么声音?”
有同学回答说:“应该是下雨了吧!”
我问:“有可能,那你们觉得这声音怎么样?”
“声音很大。”
我趁机问道:“是真的很大,还是听起来很大?”
“是因为我们刚才很安静,所以这声音听起来特别大。”
我追问:“那这声音对我们有什么影响呢?”
“打断了我的思路。”
我知道机会来了,索性问道:“那你们现在想不想一起来看看雨呢?”
果然,孩子们都兴奋地站了一起来,我打开窗子,和孩子们一起站在窗前,虽然雨滴不时地打在我们的身上,但丝毫没有影响我们看雨的心情。
我们就这么静静地站着,看着眼前的一切,听着我们能听到的一切,好像谁也不舍得打断这一切。
“我觉得心都被洗净了。”韵突然说话了。
“哦,你为什么觉得心都被洗净了呢?”我饶有兴致地问。
“因为雨把天空洗净,把楼下的树叶洗浄了,把眼前的一切都洗净了,所以我觉得自己的心也被洗净了。”韵回答说。
“嗯,我现在明白你为什么会这么想了。其实写作的时候也是这样的,你把话说明白了,读者才能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抓住机会说。
“是的,这样一说我就觉得下雨很美了。”乔很开心地说。说完,她将手伸了出去,任雨水打在她的手心。她看着那些雨滴调皮地落在自己的手心,咯咯地笑了起来。我想,此刻,她也是有话说的。于是,我问:“你能说说自己在笑什么吗?”她说:“我觉得这些雨滴在我手上很调皮,像是在挠痒痒,很有趣。”
我接着问:“你觉得哪里痒呢?”
她想都没想就说:“痒到我的心里去了。”说完,她就笑了,看得出来,她真的沉浸在这雨里了。
丞突然说话了:“看着下面这个庭院,我想起了我们在夕阳下去那里散过步,现在雨把它们洗干净了,有另一种感觉,想到了我写过的《雨中的庭院》。”
“那场雨和今天的雨相同吗?”虽然我知道这两场雨是不同的,但依然这么问。
“不同,因为我们的心情不同。”我很开心他的回答,因为在他的心里景因情而不同了,这便是他的景。
乔是这个班里最小的孩子,她兴奋地说:“原来下雨也可以这么开心,太好玩了。”
我看着眼前的雨说:“对呀,下雨也可以很快乐,即使我们没有带伞,但可以暂时忘了自己没带伞。有时候快乐是一种能力,我们今天的快乐也许可以和雨没有关系。”
“我们从来没有这样去看过雨,也没有发现过原来下雨也可以是快乐的。”孩子们纷纷感叹了起来。
我想,当你们拥有了看雨的心情,雨便不同了;当你们拥有了看世界的心情,世界便不同了。最后,你们会发现,自己不同了。
当雨开始敲打我们的窗,到我们获得如此的快乐,这个过程在约十分钟,却让孩子们有了一种不同的体验。我想,真正的阅读与写作应该是这样的,因为我们要给孩子的是体验生活的能力,是快乐地面对生活的能力。
孩子们回到座位,继续着他们的写作,窗外的雨还在下着,也还在敲打我们的窗,但此刻奏响的是快乐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