⑴

陈舒喜欢在下午一点到四点这个时间睡觉，尤其是在晚上有夜班的时候。但是今天她又被吵醒了，楼下的两口子总是吵架，让人烦的不行。

三点钟醒来，起床也不是，接着睡也睡不着了。她干脆爬起来温习今天查房时候做的笔记，免得下次被主任提问又要挨骂。

一转眼到四点钟，闹钟响了。陈舒好歹收拾了一下就出门往医院的方向走，在下楼的时候她还注意了一下楼下的动静，还好没有再吵个没完。他家的孩子看上去在上小学，她下楼的时候见过那个小姑娘几次，那孩子弱弱小小的，看上去很单薄。

秋天的风在这个北方的城市有点凉，路上的行人很多都围了丝巾，陈舒扣上外套的扣子，才觉得稍微暖和了一点点。又是医院的旺季……这个夜班也要好好努力啊。

⑵

林景宣最近忙得几乎忘了白天和晚上的区别，和系主任一起做的项目已经有了很大的进展，他打算一鼓作气完成之后再和陈舒好好庆祝一下。

说起陈舒……林景宣意识到有好几天没跟她联系了，也不知道这几天她市医院那边忙不忙。眼看论文已经完成得差不多，他掏出手机拨通了陈舒的号码。

“喂？什么事。”电话通了很久之后对方才出声，林景宣听得出她在压低声音说话。

“这么忙吗？可以有空再回我。”

“我刚接上晚班，一会儿吃过晚饭再聊吧，等我十五分钟。”陈舒说完就挂了电话并小跑着去更衣室吃自己冷掉的盒饭。

林景宣等了半个小时之后也没等到她的电话，看起来今天晚上够她忙了，他叹了口气然后打开电脑继续写论文。

⑶

下午

“这次孩子生病不怪你怪谁？我都说了让你出门给她穿上那个衣服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办啊？”

“多穿也不能一下子穿那么多吧？穿的像冬天一样那等到冬天怎么办？还不是你平时一生病就让她吃抗生素，所以才这么爱生病？”

“好好好怪我怪我，你永远没有一丁点毛病？”

“有了问题不想怎么解决天天吵架玩有意思？”

陈舒贴着暖气管子使劲听着他们吵架的内容，到头来也被感染地不住叹气。

看来过个日子真不容易，她瞅了瞅自己手上的订婚戒指，稀里糊涂地，难道自己也马上要过这种日子了？她突然很想跟林景宣说说话。

“喂？等会儿再说吧，我这开会跑出来接的电话，系主任还等着我呢。”

陈舒一句也没说就挂了电话。生什么气呢？自己昨天晚上不是也没回他的电话吗，正好扯平。

过了一会儿电话响起来。陈舒没多想就立刻接了。

“喂？怎么了。”林景宣的声音从听筒里传过来，略显沙哑。

“……”陈舒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似乎刚才想聊天的心情已经消失了。

“怎么了？”林景宣稍微有一点点着急

“晚上一起吃饭吗？好几天没见了。”她赶紧找了个理由来掩饰自己刚才的沉默。

“啧，今天怕是不行啊，课题组的同事定了盒饭在办公室干活呢，咱们改天吧。”

“好的那你先忙吧，不着急。”

听到对方没空陈舒反倒松了口气，就这样结束了这次尴尬的通话。

⑷

说起楼下那一家子，陈舒跟他们也不算太陌生，女主人带孩子在医院看病的时候偶然碰到过，也不过是寒暄几句就各做各的事情了。

做了一年多的邻居，陈舒觉得这两口子人都还不错，都很热情也还挺善良的。不过，相处的好不好应该跟这些都没什么关系，她自己也还没结婚，搞不懂这些。

后来陈舒几乎再也没被他俩吵架的声音吵到过，听同楼层对门的邻居说，那家的孩子被送回老家给她奶奶照顾，男主人换了工作，平时也回来得少了。

她觉得安生了不少，起码不用每次睡觉都堵上一个别扭的耳塞。

一个人住真是清静得很，如果家里不催她和林景宣赶紧办婚礼，那就更清净了。

⑸

半年后的某天，陈舒下了白班买吃的回家，上楼时发现楼下的房门是敞开的。

她正担心是不是进贼了，男主人从门里闪了出来。

“这不是小陈吗，下班回来啦。”

那个男人正抱着一个杂物箱，看起来有点份量。

“您这是要装修吗？”陈舒关心道，“我下来给您帮帮忙吧，反正现在没事。”

“不用不用，我就带点东西走，不装修。”男人的脸色明显有些异样，“小陈赶紧上楼吧，外边冷。”

她目送男人抱着箱子下了楼，不经意地朝门里看了一眼：家具已经快搬完了。 她也没好意思再问些什么，很明显男主人已经不想再跟她瞎聊了。

陈舒回到自己家，吃着买回来的饭，忘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她跟林景宣在另一个小区买的房子已经可以住了，正好这个月的房租到期之后就搬过去。

⑹

林景宣帮她张罗了搬家的事情，其实陈舒的东西也不是很多，大部分都是她的专业资料和闲书，家具都是房东留下的，也不用管。一辆轿车足够解决所有问题。

在搬东西下楼的时候，陈舒又见到了那家的女主人，她和小女孩刚到家的样子。

“张姐，回家呀。”陈舒跟她打招呼，并放下了手里的一袋子书。

“小陈这是往哪去？要搬家了？”女人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

“对，跟我先生去Z小区那边住。”

“呀，你看你们两个多好，行了，姐不耽误你们干活了，快去吧。”

两个人又客套了一下，陈舒就拎着袋子往楼下走。她突然觉得，自己好久没见过那家的男主人了。

“你好像跟楼下那家挺熟的？我刚刚听见你跟那大姐说话来着。”林景宣随口问道。

“也就是普通邻居。”陈舒系上了安全带，“那家两口子的关系好像不是很好……我好久没看见男主人了。”

“嗯。”林景宣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

“那大哥还在这住的时候，他俩总吵架，孩子还哭个没完，弄的我好多次中午睡不着觉。听着真是心累。”

“搬去新家就没事儿了。”

“我不是嫌他们吵，”陈舒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想法，“可能你这种家庭幸福的孩子不会太懂吧。”

两个人开的黑色小轿车湮没在傍晚的车流中，今天的晚饭可以在新家好好享用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