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化解矛盾 柳暗花明

         杜风龄看看周红军，道：“周红军哈周红军，可你这位当过兵的红军可想过哈，你们球场上灯火辉煌地哒，电影有声有色地哒，你们享受现代文化生活撒，可你们想过山里的孩子哒，想过他们地感受撒。他们在黑暗环境里哈，缺少文化生活，许多孩子长这么大哒，没看过电影哈。你们那里哈，对他们会有么斯大吸引力撒。在这同一片天空哈，一方是天上哈，一方是地上哈，这巨大的反差哒，会产生巨大矛盾地哒，你们想过撒？”

          村里老书记见双方各说各的理，便有意缓和气氛道：“王厂长，咱借一步说话哈。”他说着，指了指路旁的一棵棕榈树，那树下有几块大石，村民们常在这里休息。

          几人来到树旁坐下。老村长和乡亲们看着在这里建厂，是又喜又忧。喜的是，建厂给这里带来变化，给村民带来希望。可他们盼望几年了，就不见解决当地人就业。厂里反而舍近求远地迁来了这么多年青人，他们心里有疑问？难道当地年青人的素质真不行？当地青年就业问题一天不解决，矛盾就一天解决不了，村民们就会怨气越来越重。任何一个导火索都会引发大规模冲突。

          “王厂长哈，你们厂来了几百血气方刚年青人哈，他们天不怕地不怕哈，他们处事不会想得那么周全地撒，难道你们没意识到地哒，这里含着巨大的危险撒？小事都会引发冲突哈，就别说大事地哒。你们天天走地泵房旁小道撒，地上的白骨，你们人人都看见了哒，没有人理会地撒。那可都是祖坟，也许哪一天为此会引发大规模流血冲突哒。解决当地人就业问题哈，决不是我们求你们哈，这是必由之路地哒，还请王厂长三思哈。”杜村长语重心长的说着，她说的是真话当然她也有意识地说的更严重些，好引起王寰宇的重视。

           李天宇被震撼了，他没想到山里的老书记和村长会这样想，这样讲，没有理由说老书记和村长讲的不对。如果双方的思想不统一，那矛盾就会加深，就会变的一切都有可能。

           和厂周围农民之间存在矛盾，王寰宇是清楚的，要解决一些当地人就业问题，也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这一点王寰宇更清楚。但厂里已来了这么多年青人，已经开工不足，更重要的是目前厂子还不能自负盈亏，还在靠国家投资养活。王寰宇的心里也难啊。

          老书记见王寰宇在犹豫在沉思，进一步施加压力道：“王厂长哈，咱们的老祖宗都懂得民族的融合靠的就是冲突哒。历史的发展也靠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冲突哒。老祖宗懂哒，咱们的后生们怎么会不懂哒。年青娃别无它法，选择了冲突，可冲突是会流血哒。现在年青娃们的冲突规模在加大哈。这次他们斗而不破，得利于双方孩子头的见识和勇敢哒。这是不幸之中的万幸，也可以说是侥幸。咱们做长辈的做领导的要深思啊。”

          王寰宇听着老书记和村长的言语，看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看来不在当地招工是不行了，便道：“这样吧，你们先让初中以上学历，三十五岁以下的青年人填写一下情况调查表，我们摸摸底。我想我们会招收一些当地优秀青年人入厂，具体招收多少人现在定不下来，招收的肯定不会多，这一点也请你们理解。”

          老书记，杜村长听王寰宇讲厂里肯招人了，心里顿时舒坦了许多。他们也知道，厂子初建一下子也不会需要很多人，但有了初一就会有十五，厂子也搬不走，慢慢来吧。

          “王厂长哈，咱们熟识很久哒。我们知道王厂长哈，向来是一言九鼎地哒。有了王厂长承诺哈，我们放心哈。咱们工农关系撒，会越来越好地哒。对看电影受伤的姑娘儿，我代表孩子们道歉哈，我们想去看望慰问伤员哈。”杜村长的话面面俱到，一语做实王厂长的表态而且透着热情，一下子拉近距离。

         “谢谢你们了，不用你们跑了。周部长，回头，你安排保健站的大夫到村里开展一次义诊活动，帮助乡亲们看看病。”王寰宇说。

         老书记和王厂长的手握到了一起但王寰宇心中清楚后面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随着对面山上的人群渐渐散去，单身宿舍区的紧张气氛也消失了。一场危机化解了，一切又似乎恢复了平静。

         王婉诗听说李天宇跟着去对面山上谈判去了自是担心。下午都上班去了宿舍里就剩下王婉诗，听不到消息了。王婉诗烦躁不安心里憋屈又大哭了一场。

          张淑娟回来后见王婉诗面容不整的样子，道：“瞧，一会儿让李天宇看见又该心疼了，就像我不管你似的，快洗把脸去。”

          王婉诗倒也听劝，拿盆想去洗漱间。

           “别动，我去给你打水。”张淑娟说。

          “我自己能去了。”王婉诗去洗漱间洗洗脸，梳梳头，心情缓和一些，回到房间朝张淑娟道：“我想去找李天宇。”

           “姑奶奶，别着急，等吃完饭，我陪你去。”正说着，李天宇端着饭来了，“我今天买得多，张淑娟有你一份。”李天宇说着递给张淑娟一份。又将给王婉诗买的肉沫辣子罐摆好，将筷子往王婉诗手里递。

          王婉诗接过筷子吃了几口，看着李天宇又不吃了。

          “怎么了，一会儿饭菜都该凉了。”李天宇劝道。

          “你看你，都瘦了。”王婉诗说。

          “瘦点怕什么？没病就行，瘦点不更精神吗。”李天宇说着又弯弯二头肌，显示显示肌肉，可并没把王婉诗逗笑。王婉诗反而又掉下泪来。

           “妹子，别多愁善感的快好好吃饭。天宇，我到隔壁去一下，有点事。”张淑娟说着端着饭盒走了。

            “天宇，你在这里干着，舒心吗?”王婉诗幽幽地问。

            “在那里都会遇到困难，这很正常。”李天宇说。

           “我听说那晚来打架的小混混中有人喊你的名字，这一定是有人预谋想害你呀。”王婉诗忧心忡忡地说。

          “你不要想得太多，想得太复杂，没有那么多事的。”李天宇劝慰着说。

           “天宇，你一身正气在不知不觉中就得罪了不少人，我能放心吗？天宇，要不咱们回滨海市吧。咱们年青呀，到哪里都能吃饭啊。”王婉诗说。

          “那哪行，咱们是来建设三线的，是要扎根干革命的，这三线还没建设好，咱就走，那哪行。”李天宇坚定地说。

          “缺谁都行呀，单单缺你就不行。”王婉诗反驳道。

           “婉诗，咱是响应党和政府的号召来的，不能遇到点困难就想打退堂鼓。红军爬雪山，过草地，不比这困难百倍。再说我是一名共产党员，你也是要求入党的积极分子，咱可不能当逃兵呀。来，快吃饭吧。”李天宇和王婉诗正说着，人们听说李天宇回来了，一下子涌来很多人。

         “李天宇，你们去谈判，气氛紧张吗？我们大家都替你捏了一把汗。”廉钰琪问。

          “以后咱们出厂是不是很危险。”孙玉敏问。

           “都谈点什么，谈成了吗？”周晓岚问。

           ……

           女将们七嘴八舌地问着，都想了解情况。

           “谈得很好，大家放心。虽然面上火药味很浓，实际上没有人想打架，归根结底还是工农差别太大。咱们这里灯火通明而山里黑黢黢的，这差别大了能没有矛盾吗？谈了很多问题，说来说去还是利益之争。”

           “那问题最后解决了吗？”

           “可以说基本解决。王厂长已同意从当地招工，虽招的不会多，但肯定招，人员融和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但安全方面大家还是要注意，哪里都会是有好人也有坏人，就是在滨海不也要注意安全嘛。尤其是要严防敌特破坏这根弦一刻也不能松。”李天宇慢慢讲解，渐渐打消了大家的顾虑。

           “现在咱都没活干，招了人，不就更没活干了。”廉钰琪说。

           “不会总这样的，现在整个楚江地区就像一个大工地，一天一个样，说是日新月移一点也不过份，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没有过不去的坎。”李天宇敢说敢干，视野开阔，办法也多，李天宇说的话大家也就比较信服。

          楚西地区气候湿润雨量充沛，山间溪流众多，这里本来应当不缺水。但因山高坡陡留不住水。多少年来这里的农作物一直处于望天收的状况，非常落后。国家修了东山水电站，东山运河的水也日夜奔腾不息流入楚江，宝贵的水资源远远没有被充分利用，白白浪费了。

         窑湾公社十八村联合起来在金桔湾建一座水坝，它既可以蓄水灌溉农田又可以养鱼又能为日后的旅游业打基础。

       李天宇按照厂里的安排，带领团员青年多次参加水库工地的义务劳动。

      打石夯是一项集体劳动，开始时李天宇他们用力不齐，石夯起不来，渐渐地能将石夯抛到齐腰高了，渐渐地能把石夯抛过头顶了，他们成了熟练的打夯人。

        这天砸石夯刚一停，大家正休息。一位头扎着小辩，脸色红彤彤的山妹子，跑到张永生跟前道：“铁大哥，俺爹让俺给你送碗茶喝哒”这位山妹子说罢，用双手将一大碗茶送到张永生的面前。

        张永生没有思想准备，面对山妹子有些不知所措。道“我带着水了，不喝，不喝，谢谢你了。”

       山妹子道：“你的水是你的，这是俺爹让俺送来的，代表俺爹和我的心意。”山伢子见张永生和菊花有点僵，便道：“张大哥，菊花妹子是好意哒，敬重你，别客气哒，快接过喝撒。”

       张永生听山伢子如此一说，又见这位山妹子虔诚地举着茶水，实是无法拒绝，便接过茶水，咕咚咚喝了下去。喝罢，连声的谢谢。

      “不谢撒，下次俺还给你送茶喝哒。”这位山妹子说完，面带羞色跑掉了。

      山妹子一走，李长学道“永生，你今天交了桃花运，山妹子看上你了。”

      “别别瞎说。素不相识，互不了解，谁能看上谁？”张永生道。

      山伢子闻听笑道：“张大哥不了解菊花是真，但菊花可了解你。”

      张永生一头雾水道：“素无来往，她怎么会了解我。”

       山伢子道：“她就住在你们单身宿舍对面的山上。”山伢子见张永生还是满脸的狐疑，又道：“她送你的茶，味道如何？”

      张永生道“这茶我熟悉，涩中微甜。有些我们北方花茶的味道。我常在厂小卖部买。”

      山伢子道：“她爹是我们村的制茶能手，菊花知道你和你们滨海人喜欢喝花茶，她有意在茶里加了菊花。而且还是我们当地有名的甜菊。你不了解菊花，可菊花观察你们很久了，她还知道你善良，喜欢抱打不平，是厂里的体育明星。说菊花钟情于你，我完全相信。不仅是菊花观察你们，我们对你们的了解远远比你们了解我们要多。谁让你们是在天上，我们是在地上呢。”

        张永生听山伢子如此一说，顿时有些紧张，忙道：“虽说现现在自由恋爱，家长的意见也是要听听的。”此时张永生对和当地的女孩搞对相还不能接受，便找词婉拒。

       李天宇当然知道张永生是实诚人，也完全理解他那点小心思。便道：“永生别紧张，八字还没一撇，有山伢子在，有什么事以后多沟通就行。”

       休息过后又砸起了石夯，山伢子负责掌夯把。砸石夯，掌夯把的人最重要，往哪里砸？纠正方向，全由掌夯人决定。石夯号子又从山伢子的口中流出。

       “自己家乡自己建呀，嗨哟，幸福生活日日新呀，嗨哟，我们这辈多受苦呀，嗨哟，下辈人少受罪呀，嗨哟，夯要举得稳呀，嗨哟，举稳打得准呀，嗨哟……随着石夯起落，脚下大地发出“咚咚咚”的闷响，整个大地都在颤动。

        这时一位中年人奔了过来，他高挽着裤腿，一双赤脚沾满了泥巴，很显然他刚从渠底上来。山伢子见到他便停下夯问道：“黎书纪，您有事？”

       黎书纪问道：“这几位是006厂地撒?”

       山伢子答道：“是哈，这位是006厂团委李书纪。”山伢子又朝李天宇道“这是我们公社的黎书纪。”

        黎书纪和李天宇两双手握在了一起，李天宇感觉得出，他是握住了一双长满厚茧的大手。就听黎书纪道：“李书纪，咱们工农是一家人，我也不跟你客套了，你们来的人里，有会修水泵的吗？”

         李天宇迅速答道：“有，水泵不难修，如不换零件，很快就能修好。”工人下乡，修理农机是首要任务。每次参加支农，都是有备而来。李天宇的底气很足。

        “那太好了，渠里正抽水的水泵突然停了，您安排人去看看，给修一下。”

        李天宇转身问道：“你们谁去？”魏福海答道：“我带着工具呢，我去看看吧。”

          那时修建公社级水库，都是自带干粮，中午吃午饭时，李天宇等年青人将带来的饭菜凑在一起，大家一起吃。山伢子开始不好意思参加聚餐，被李天宇拽了进来。

        大家正在吃饭，魏福海回来了。他手里拿着一个搪瓷茶缸炫耀道：“这是公社书纪奖励我的，夸我技术好，排除故障快。”

        李长学一把抢过来道：“你是代表我们去的，我先试试新。”魏福海嘴上说，你用你用却趁李长学不防备，一把又抢了过去，倒了一杯水，咕咚咚喝起来。

       那时没什么物质奖励，奖励先进就是毛巾，塘瓷茶缸一类。谁要是得到了会感到非常的光荣。

       在红旗招展，热火朝天的工地上。李天宇等工厂里来的年青人，是属于有知识有技术的，而且和当地的年青人一样能吃苦能干，所以很受人们的青睐。

        大家吃完饭小息一会儿，从旁边不远处当地女青年群里传出甜美歌声。

        “山歌好比春江水，妹子唱来哥哥听。只要哥哥有心意，唱支山歌来回应。”

        山伢子闻听朝李天宇笑道：“山妹子找你们拉歌呢，你们不回应可是不敬。”

        李天宇看看周围在座的哥几个都没有应战的意思，便和山伢子道：“我们都不会唱山歌，你帮个忙吧。”

        “她们找的不是我，我唱，她们不欢迎。”

       “你唱一个试试，我们也学学。”

        山伢子无奈站起来唱道：“妹的歌声赛百灵，唱到哥哥心里间。白云做证歌做媒，愿伴妹子到百年。”      山伢子唱罢就听那山妹子又迅捷唱道：“羞不羞呦羞不羞，明知妹意还张口。山溪长年绕青山，终随楚江出夔口。”。  

         李天宇闻听朝吕禹歌道：“禹歌，来几句，人家山里妹子这么热情，别让人家小瞧了咱。”

       吕禹歌道：“我不会唱山歌呀。再说人家妹子如果真认真了，我可接不住。”

       李长学道：“你不用接茬唱，来一首《青松岭》的主题歌，让她们听听咱男中音的水平就行了。”

         “长鞭哎那个一呀甩吔，叭叭地响哎，哎咳依呀。 赶起那个大车出了庄哎哎咳哟，劈开那个重重雾哇，闯过那个道道梁哎，哎哎咳咳依呀哎哎咳咳依呀， 要问大车哪里去吔，沿着社会主义大道奔前方……”吕禹歌雄浑的男中音在工地上响起，很快就感染了大家，独唱变成了不知道有多少人参加的大合唱。这是发自农民心底的歌声。   自己的家乡自己建，人们对未来充满希望。一曲曲发自人们心底，歌颂党，歌颂毛主席，歌颂社会主义好的红歌，响彻工地冲上云霄。那时人民公社一大二公的优越性得到充分发挥。上下一心，干群一致，千军万马，齐心协力建设伟大的社会主义祖国，彻底改变了祖国一穷二白的面貌。

           过后不久，当地十几名优秀青年入厂了，三伢子换上新装精神烁烁非常惹人注目，他唱起“抬头看山不算高，健步来到半山腰。……”引起了大家的惊奇。

           “你什么事候学会的这首歌。”

           “我哈，听你们这哈子唱，就学会了哈。”

           “你叫什么名字。”

           “叫王钢强哈。”

          “好一个钢强。”周围的人爆发出了一阵掌声。山里青年人入厂里就像是吹进了一股清新的山风，厂里青年人像是一下子拉近了和大山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