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上一篇绘本笔记竟是快两个月前的记录了,期间虽和小宝保持着每日1-2本的绘本共读,但时常觉得简单地记下一本本绘本的共读记忆、或就书论书地写点读后感,还不够,对绘本欣赏和儿童美育的指导意义而言仍是杯水车薪。于是搁下了笔,慢下来,得想点办法将自己的生活思考与绘本融合得更深入些。恰巧这时,遇到了刘绪源老师的亲子阅读大师班讲座,令我对绘本共读有了醍醐灌顶之感,此后再读图文,感受也与原来很不同了。这本《桃花源的故事》便是讲座之后共读的第一本绘本,做一记录。
之所以说刘绪源老师的课醍醐灌顶,想来是因为他将儿童审美和儿童文学欣赏提到了哲学的高度,从而给绘本阅读实践提供了更为深入的理论支撑与解释。儿童发展,在刘老师那边,被概括为“认知”和“审美”两大方面,认知以“懂得”为目标、审美则以“愉悦”为目标,前者强调理性、后者强调感受。围绕审美,刘老师借用康德的话为审美加以定性—— 无概念而有普遍性,无功利而生愉快,无目的而合目的性,有利于人的成长。 正是由于能对审美的这一定性达成共识, 在绘本共读时,为人父母的我们受到了鼓励,去给孩子建立一种轻松、自由的阅读氛围,没有什么任务目标要认多少字、要背多少句子、要懂多少道理,关键在于共读前父母和孩子对绘本内容的用心选择、共读时双方的真诚投入与交流互动,以及共读后一起体验到的愉悦和美好。我相信,这本身就是审美得以发展的重要渠道。(关于儿童文学传播“真、善、美”的标准和前景争论,可详见刘绪源老师所著《儿童文学思辨录》中的《波兹曼的失误与中国式的误读》,艾薇认为谈得真是深刻又过瘾,值得一读!)
回到《桃花源的故事》,我就围绕它的审美启发写点感想。
一个明媚的午后,阳光洒在这本绘本的封面上,明绿衬托着一片开满桃花的地方,灿烂、安宁与和乐的气氛袭面而来。《桃花源的故事》以东晋文人陶渊明的《桃花源诗》序言《桃花源记》为母本,由画家蔡皋绘制,日本作家松居直引入日本后配文定稿而来。
我给小宝讲桃花源的故事,一来是希望他通过绘本也能接触到优秀的传统文化。不同于标榜仁义孝道的《三字经》等传统国学素材,陶渊明作为一代不甘于同流合污、忧国忧民的清正文人,其作品所表达的对自由、美好世界的向往,恰恰是无论哪个时代都需要的价值观。刘绪源老师在讲座中也谈到判断好文学的标准:那些颂扬人性闪光点、批判现实问题,从而推动社会发展的文学作品就是好作品;而对人持消极批评态度、反而对现实社会一味歌功颂德的作品,就是坏文学。以这样的标准,《桃花源记》正是一部值得传诵和发扬的作品。
二来是希望小宝体会到满怀希望与温暖的绘本作品。这一方面来自于原作者陶渊明所描绘的、充满善意的、桃花源世界中的平民百姓,他们相互扶持、照顾,传递着和美的氛围;另一方面则来自于绘本画家蔡皋先生的画面语言。
蔡皋先生在一次访谈中讲到,陶渊明用“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描写了渔翁发现桃花源入口的情景,而她将画面处理成一个条形的洞,从俯视的角度描绘当时的情形,这是因为她不爱钻洞,阴森森的,便不是她要的。那么她要怎样?她用画面表达的意思是:假如你要去寻梦,这里有只小船,去找吧。她要鼓励自己做一个努力发现人生光明处的人,否则她便觉得自己太可怜了。(访谈记录详见2015年5月30日《文汇报》笔会,原题《自珍者》。)
当然,和小宝共读时我并不会刻意去解读绘者的心思,但我相信看画面本身,小朋友就会生出一种新奇,想要一探究竟,被追求光明处的动机所感染,这就是审美培育的开端吧。
还记得自己读书时学《桃花源记》,老师讲过《桃花源记》的故事虽与其他仙境故事有相似之处,但其特殊的意义在于陶渊明所描绘的虚幻的桃花源里生活着的是普普通通的人,一群避难的人,而不是神仙,只是比世人多保留了天性的真淳而已,他们的和平、宁静、幸福,都是通过自己的劳动取得的。不同于古代的许多神话仙境故事,桃花源里既没有长生不老也没有荣华富贵,只有一片农耕的景象。陶渊明归隐之初想到的或许还只是个人的进退清浊,但写《桃花源记》时则已不限于个人,而想到整个社会的出路和普罗大众的幸福。这一层认识,我也没有对小宝多说,也许让他把《桃花源的故事》和其他童话故事混起来也好,起码觉得童话世界里也有普普通通的人,他们靠努力,而不是魔法,赢得尊重与美好的生活。
必须承认,这本绘本是艾薇的心头大爱。它也许并不属于刘绪源老师所说的7岁前的孩子所需要的“荒唐”而又“无害”的童话,但我仍然会提醒自己不带功利目的地去和小宝读一读,感受这个故事、这些画面给我们带来的愉快情绪,体会陶渊明、蔡皋、松居直,以及译者唐亚明的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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