坝草青青
蒋珠莉
姥爷家位于一个普通的小村子之中,屋前屋后都是成片的耕田和土地。每年暑假一放假,我都会骑着我那辆破旧的自行车,骑上大半个上午,下午午饭过后就抵达到姥爷家,姥爷家有一头水牛,我要去给他放牛。我姥爷很能干,种了很多亩地,庄稼地就像他的好伙伴,他多难多累都对它们不离不弃。姥爷犁田耙地很有一套,庄稼长得也不错。
每天早上天刚蒙蒙亮,姥爷就起床了,姥爷起来把猪圈里的粪挑到东畈去肥庄稼。
东畈有一个大坝,大坝要经过一片水泽地,水泽地的周围田埂上长满了狗尾巴草, 姥爷挑着沉重的担子,脚下一片窸窸窣窣地响,人过去后狗尾巴草像人一样拍拍身上的灰土,又重新站立起来,又仿佛玩了一回捉迷藏似的。
姥爷的脚步像踩在了拍子上一样,富有节奏感。田野里,风儿轻轻吹着,长着尖尖叶子的庄稼秧子、生机勃勃的野蒿子、节节攀升的芝麻杆子、成片成片打不到的狗尾巴草和不知名的植物。在潮湿的空气里沉睡,在朦胧的晨雾中散发清香。大坝草叶上的露珠晶莹透彻,吻着姥爷的脚丫子、裤管子。
田野里静悄悄的,只有姥爷肩上扁担的嘎吱嘎吱声和脚下露珠们受惊吓的窸窣声。
我胆小极了,一路小跑跟在他身后,我惦记着菜园子里的长满刺的青黄瓜和红丢丢的西红柿,外公带领着我,深一脚浅一脚探寻大自然的奥秘。我贪玩,一会儿摸摸玉米棒儿,一会儿折一把蒿艾驱蚊子。
姥爷撒粪的样子很霸气,他像一位经验老到的武将,沙场秋点兵,他用粪舀子舀起粪,很均匀地从空中铺散开来,接着是粪粒噼里啪啦的掉落声。撒完粪,回去的路上,姥爷笑眯眯地瞅着我,我们要带一些青草回去喂牛。
姥爷找到一块青草丰茂的地盘,不动声色地弯下腰去沙沙沙割起来,我呢,就负责把青草搁到挑子里。沙沙沙的声音是那么快活,我沉醉着。
天快亮了,宽阔的水坝静悄悄的,不时有某种小动物落水挣扎的声音,远处黑压压的影子逐渐清晰起来,附近的村庄在树木的簇拥下不再可怕。姥爷擦一把额头上的汗,叮嘱我扎好青草。
大坝边上的青草变矮了,姥爷给我讲起他小时候的故事,那是某个夏天的夜里,从河坝里走出一位身着红衣、头发长长的姑娘……
这是我第一次听姥爷讲鬼故事,我竖起双耳听着,忽然,姥爷停了下来,这个世界上除了姥爷的呼吸声外,什么都没有了,我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儿。
前方突然一阵扑棱声……
“姥爷,什么响哇?”
“野兔。”
“野兔?”
我放下草,一个精灵翻过大坝,追到了黑暗里。
“走喽,锅里的红薯粥该黏住了。”姥爷冲我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