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就想提笔写外公外婆了,我以前一直没有特别在意外公外婆的存在;只记得小时候父母有事没空了或遇流行病就把我送到蛮远的给在晓天医院工作和后面家属院居住的外公外婆,外公是医生,外婆不上班居家。
已经很久了,梦中常常梦见的都是已离开我很久的外公外婆,甚至外婆讲的话和外公牵我的冰冷的手都能够清晰的感受到,醒来就很难过,难过于他们已经离开了我,再也不会回来,经常默默泪流。
记忆里外公总是准时去家属院前面的医院上班下班,外婆却一刻不停的忙碌,我像个跟屁虫寸步不离的跟着外婆,看她在后面厨房用木柴烧铁锅里的水和饭,但厨房重地是禁区,外婆只允许我远远的看。或者外婆要换成煤球炉了,将铁丝拎起一个铁皮和石灰箍起的长形圆筒,圆筒下有三个铁皮支脚,这圆形的圈正好放进圆形的煤球,这煤球是周末爸爸过来给外公外婆拉来的。可是点燃这个煤球炉是一个不易的事情,外婆要放进煤球后,在这个炉子下方开口处放进一些报纸和木棍,点燃后扇蒲扇,剧烈的烟呛死了我,驱赶好奇的我。在稳定后,外婆会和我讲过去的事,仿佛我是她的兄弟姐妹一般,说到伤心处落泪,我不知所措。一顿饭烧好,让我奔去喊外公;三人吃饭,饭后外公要出去走一会,我就围着外婆看继续转来转去的忙碌。
最快乐是晚饭后,外公散步回来,外婆也忙完了。这时候,停电了,点上古董煤油灯,外婆拿出生锈的饼干桶,倒出自己炒的葵花瓜子。我们三个人比赛谁吃的快,煤油灯时而闪晃,我会被墙上的影子吸引,落后了就开始各种耍赖,外公要赢了,外婆就给我一些瓜子壳。就这样我一会着急伤心要输了,一会又因为外婆袒护转而高兴。待瓜子比赛结束,也就是外婆准备热水洗脚睡觉去了。至今历历在目我嗑瓜子总也没法像外公外婆那样的完整,他们不厌其烦的教我。
那时的家属房就一间房加一个后面的厨房,地面是泥土地,厨房后面连着一片竹林,竹子会不知方向的弯曲地钻到外婆厨房的领地,一冒头就被外婆切下来做笋烧肉。外婆烧的红烧肉是最好吃的,五花肉烧出了油,简单放点盐和酱油,放在黄色搪瓷碗里,好香好好吃,尤其放在下一次的饭上面蒸一蒸,外公每次都比我少吃一两块。外公是医生,喝水吃东西都能做到定时且定量。长大后我才明白外公能定时定量,很多都是因为外婆精心的照顾的结果。
外公上班去,外婆就要和我述说外公的不好,现在回忆起来,那时侯太小不懂,总觉得外婆说的太有道理,每次我都频频点头同意。长大了才明白,外婆从小就到外公家做童养媳,陪伴外公好多年,外婆有颗独立自主的心愿,可随着家庭和生活,最终成就5个子女长大成家。这都离不开外公的努力工作挣钱,可外婆想拥有除了家庭以外的交往,到了已迟暮之年,却依然围着孩子的孩子,和一辈子的依靠外公忙碌,于她是不公平,于她的自强的内心也是不甘的,却很无奈。每每外婆和我说到她拉着弟弟的手奔跑,后面是日本人无情的枪炮,脑海里只有跑,活下去,身边都是纷纷倒下去的人时,外婆的形象瞬间高大,她就是我心中的女神,英雄,宙斯。她描绘自己的母亲大户人家小姐,却因为爱情嫁给了穷苦小子,生下她和弟弟,却因为日子清苦,无钱看病而早亡。外婆的父亲也病逝了,逼得外婆只能拉着饿肚子的4-5岁弟弟去投奔亲戚,就投奔了外公家,才得以生存下来。
她与外公已是血浓于水的亲情,只是作为新时代的传统教育下的女性,却又渴望拥有独立于家庭之外的生活。多年以后,外公外婆已仙逝,我才从记忆的碎片中,拼凑出外婆那时刻的惆怅。外婆是幸运的,在枪林弹雨下,带着弟弟找到了外公家(也是亲戚,待考证);外婆也是不幸的,怀着一颗自强的心,却没有机会受教育,只得一辈子照顾外公及一家子老小,甚至是我。
不完整的记录,后续再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