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来叨鲁国的事。
【原文】
秋七月,天王使宰咺来归惠公、仲子之赗。缓,且子氏未薨,故名。
天子七月而葬,同轨毕至;诸侯五月,同盟至;大夫三月,同位至;士逾月,外姻至。赠死不及尸,吊生不及哀,豫凶事,非礼也。
元年七月,天子(周平王)派宰咺到鲁国来赠送鲁惠公和仲子夫人的丧仪。
宰咺,王室的宰夫(官名),名咺。
依《春秋》惯例,王室官员,地位尊崇,不宜直书其名。这里点出宰咺的名字,是一种谴责。
天子派人来送丧仪,是看得起鲁国,为什么还会受谴责呢?
原因很简单:
第一,来得太晚了。周朝的礼制,极重丧事。天子死后,七个月才下葬,诸侯全部出席葬礼;诸侯五个月下葬,同盟国诸侯出席葬礼;卿大夫三个月下葬,级别相同的官员出席葬礼;士一个月下葬,亲戚出席葬礼。现在是鲁隐公元年七月,就算鲁惠公是去年底死的,也早就下葬了。丧事已经办完了,大伙都擦干眼泪过日子了,你还来送丧仪,这不给人添堵嘛!
第二,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鲁惠公死了,仲子夫人还没死,就算是图省事,也不能一并把仲子的丧仪给送来啊!这叫“豫凶事”,乃是大大的非礼。
堂堂王室,把事情办成这样,只能给差评!
【原文】
八月,纪人伐夷。夷不告,故不书。
纪和夷,都是鲁国周边小国。纪国讨伐夷国,夷国也没向鲁国报告这件事,所以《春秋》不予记载。
【原文】
有蜚。不为灾,亦不书。
蜚是一种害虫,侵食农田,但是没有造成大的损害,所以《春秋》也不予记载。
【原文】
惠公之季年,败宋师于黄。公立而求成焉。九月,及宋人盟于宿,始通也。
季年即末年,或者晚年。
鲁惠公晚年,鲁宋两国发生战争(亲戚归亲戚,发生矛盾了,还是用矛盾说话),鲁国获胜。鲁隐公即位后,主动与宋国人媾和。元年九月,与宋人在宿地会盟,两国恢复外交关系。
【原文】
冬十月庚申,改葬惠公。公弗临,故不书。
惠公之薨也,有宋师,太子少,葬故有阙,是以改葬。卫侯来会葬,不见公,亦不书。
这又是让鲁隐公难堪的事。
元年十月,改葬鲁惠公。为什么要改葬?因为鲁惠公死的时候,鲁宋两国还在交战,太子允又还小,葬礼办得有点马虎,所以现在要重新办。人们常说入土为安,鲁惠公却是入土不安,真不知道鲁国人是怎么想的。
葬礼必有丧主。依惯例,丧主应该是死者的嫡长子。所以,鲁惠公改葬的时候,还是由太子允出面,接受来宾的吊唁。而作为代理国君的鲁隐公,连主持葬礼的资格都没有,所以“弗临”,也就是不能抚棺大哭,心里别提多憋屈了。
更憋屈的是,卫桓公前来参加葬礼,鲁隐公也不能接见。因为人家是来慰问太子允的,跟鲁隐公没关系!
【原文】
郑共叔之乱,公孙滑出奔卫。卫人为之伐郑,取廪延。郑人以王师、虢师伐卫南鄙。请师于邾。邾子使私于公子豫,豫请往,公弗许,遂行。及邾人、郑人盟于翼。不书,非公命也。
郑国的京城大叔叛乱的时候,曾经派自己的儿子公孙滑前往卫国,请求卫国出兵帮助。卫桓公认错了形势,以为大叔能成事,所以答应公孙滑,派兵进攻郑国,夺取了禀延。等到郑庄公平定叛乱,便开始报复卫国,带着王室的军队和虢国的军队(郑庄公为什么能调动王室的军队,以后会讲到,先不解释),入侵卫国南部。郑庄公还向邾国发出文书,想请邾国也出兵,共同讨伐卫国。
对于邾国来说,郑国和卫国都是大国,两边开罪不起。于是邾子克,也就是三月份和鲁隐公在蔑地会盟的那位仁兄,私下里向鲁国大夫公子豫说了这件事,希望鲁国出兵,参加郑庄公组织的联军。这样一来,邾国便可以跟在鲁国后面行动,既不得罪郑国,也没有直接招惹卫国。
公子豫很有兴趣(是否收受了邾子克的贿赂便不得而知了),向鲁隐公请求出兵。鲁隐公不答应,公子豫擅自行动,带着部队出国,与邾军、郑军在邾国的翼地举行了会盟。
这样的事情都能自把自为,确实是没把鲁隐公当一回事。要知道,九月份鲁国和宋国才恢复外交关系啊!
紧接着——
【原文】
新作南门。不书,亦非公命也。
新建了首都曲阜的南门,这也不是鲁隐公下的命令,所以《春秋》没有记载。
看来,鲁国的大夫们,是存心要和鲁隐公过不去了。
真替鲁隐公捏了一把汗。
【原文】
十二月,祭伯来,非王命也。
祭伯是周平王的卿,非奉天子之命,来到鲁国访问。
【原文】
众父卒。公不与小敛,故不书日。
元年冬天的最后一件大事,鲁国大夫公子益师(字众父)去世了。
小敛是丧事的一个环节,也就是给死者穿礼服。
按常规,大夫去世,小敛之日,国君应该登门出席,以示关怀。
可是,鲁隐公没有出席。
因为他不是真正的国君,没有资格出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