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这里很多年了,没有人知道她的名字,她经常在阳台外面的摇椅上看书。书页已被翻旧,书皮早已掉落,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陈年的画报,包得小心翼翼。她的头发已经花白,看书的时候要戴上老花镜。
她素日里都喜欢穿旗袍,很多人在外面都能看到她穿着旗袍,戴着老花镜,躺在摇椅上看书。除了她,再没有见过别人。
十二月一日,有人从楼下经过的时候,习惯性地看向楼上,却意外地没有看到看书的老太太。心里一惊,连忙报警。毕竟上了年纪的独居老人,是很危险的。警察赶到后,直接破门而入。却发现老人好端端地在屋子里面,穿了一袭优雅的旗袍,脸上化了精致的妆容,正端坐在镜子旁,仿佛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
“这是怎么了?”老太太皱着眉头说道。“啊,老太太,是这样的,今早我没有看到您在阳台看书,有点担心,所以就报了警。”那位报警的姑娘讪讪地说道。一旁的警察也十分地无奈。“算了,没什么事情,你们走吧。”老太太嘟囔了几句,摆摆手让他们离开。姑娘一边跟警察赔礼道歉,一边对老人鞠躬。正要出门时,老人却跟女孩说道:“谢谢你。我能不能请你帮个忙?”姑娘忙不迭地说:“当然可以,您说吧。”
而老人提出的要求,却震惊了她:老人想要姑娘来做她的证婚人。可是,男主人在哪里呢?见姑娘一脸茫然的样子,老人拉着她的手,让她坐在身边,缓缓地说了起来。
很久以前,她还是沈家的大小姐,她叫沈茹歌。那时还是军阀割据的年代,她家这样的门第,自然是有人拉拢,也有人想要铲平的。当时许多人家知道沈家大小姐不仅长得漂亮,更具才气。所以,选择联姻的人很多,父母亲在一干人中左挑右选,都觉得配不上自己的女儿。
到最后,索性将此事要与女儿自己选择,毕竟父母也只是想要她过得好,她喜欢的,他们也会喜欢。但是沈茹歌心里清楚,因为自己是沈家大小姐,行事自然也要以沈家利益为大。便挑了欧阳家的长子—-欧阳青。外面流言有说欧阳家的几个儿子都是十分出挑的,且也和沈家一样是世家大族,强强联手,沈茹歌想来,这样总该不会错的。
那天的婚礼场面极为宏大,上海几乎所有的望族都来祝贺了。街道上挂满了彩旗,人声鼎沸,可谓热闹至极。沈茹歌坐在汽车里,心里不知是什么样的感觉。接亲的新郎官来了,沈茹歌要从之前的汽车里下来,移到夫家准备好的车里。汽车停下的时候,有人替沈茹歌开了车门,并向她伸出了手。她抬眼望去,此人俊朗高大,一双剑眉英气十足,这就是她的夫君了。她在心里默默地想道:“这便是自己托付一生的男人了。”她用戴着蕾丝手套的手牵起欧阳青伸过来的手,对他微微一笑,头上的发纱也随之轻轻抖动。另一只手提着身上洋装的裙摆,优雅得像一只白蝴蝶。
她随着他坐上了婚车,还没有来得及整理裙子,司机就一脚油门踩了下去,一下冲出去很远。当她缓过神来时,发现原本跟在后面的送亲的汽车爆炸了!那里面坐的,是疼爱她的父亲和母亲。她不顾一切地要冲下车去,却被一双大手紧紧拉住,最后禁锢在那个冰冷的怀抱里:“你不想活了吗?”她满脸的泪痕和不可置信:“是你们的圈套?!”
另外一个人好整以暇地说道:“没想到计划这么顺利,还是要多亏大嫂呢。不过,以后就没有沈家了,大嫂也是我们欧阳家的人了。”这就是刚刚的司机,也是沈家的二少爷---欧阳靖,他的一双桃花眼仿佛漫不经心的样子。沈茹歌绝望地看着后面的爆炸现场,大声说道:“放开我,放我下去。”怀抱佳人的欧阳青却是冷冰冰的样子:“不许胡闹。”沈茹歌的脸上闪过一丝决绝,便将头朝后窗的玻璃撞去。欧阳青没有注意到她的脸色,等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开车去医院,快!”欧阳青气的发抖,这个女人竟敢如此这般,心里也有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只是撞在静止的车窗玻璃上,倒也没什么大碍,只不过在额头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疤痕,刚开始她也不管不顾地将额头露出来。她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她在等欧阳家的一个答复。
七天之后,欧阳青来到她的病床前,告诉他:“你父母我们已经安排厚葬了,你有病在身,就不必去了。”“欧阳青,那死去的好歹也是你名义上的岳父和岳母吧,可是我亲生的爹娘,你竟如此狠心?早知道你们欧阳家一直想要一家独大,枉我天真地以为只要咱们两家联姻,沈家就会安全。谁知你竟狠毒至此,还未等我过门,便设计杀害了我的父母!甚至连葬礼,都不许我去,我这样活着,算是什么?不如让我死去才好!”沈茹歌咬牙切齿地说道。
“想死?”欧阳青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沈茹歌,你忘记你那惨死的父母了吗?你不想替他们报仇吗?你看看,你的仇人,我正站在你面前,你却没有能力将我杀死。”沈茹歌挣脱了他的钳制,恶狠狠地盯着他。“哦,也是,你一介女流,是我高看你了,你不过也就是能这样盯着我,发发脾气罢了。沈大小姐。”欧阳青云淡风轻地说道。“我这里派了人二十四小时地盯着,你别想出去,至于你的父母,看在他们为欧阳家的强大做出贡献的份上,我一定以岳父母的礼仪下葬便是。”说完这句话,欧阳青就走出了病房。
沈茹歌欲哭无泪,她自以为聪明,想当然地认为与欧阳家结亲就会让沈家安全,却没想到自己变成了沈家的罪人,她躺在床上,欲哭无泪,满脑子都是汽车在身后爆炸的场景。在她下车之前,母亲还握着她的手,说以后要常回家住,还帮她整理了一下头纱,父亲也叹了一口气,说:“总归看到女儿嫁人了。”想着想着,眼泪无声地从脸上滑落。
“不行,我要活下来,手刃仇家,杀了欧阳家,为沈家报仇!”沈茹歌想清楚以后,擦干眼泪,拿起桌子上放的粥喝了一口:“怎么是凉的,给我换碗热的来。”旁边服侍的丫头立马应声去换了热乎的饭菜过来。在那一瞬间,她明白过来,只有自己好起来,其他的事情才有可能。
近几日,欧阳家里鸡飞狗跳。这一切的原因都出在大少奶奶的身上。沈茹歌出院以后,像是变了一个人,不见知书达理的样子,倒是像神经出了问题:总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院子里自顾自地行走,遇到人也不会停下,脸上没有表情,额头上的疤倒是用头发遮住了,只不过这披头散发在夜间行走的样子,着实瘆得慌。
“沈茹歌,你发什么疯?”欧阳青满腔的怒火无处发泄,拉住了正在走夜路的沈茹歌。最近家中被这个新婚妻子闹得人心惶惶。父母那边已经朝他发火了,甚至让他休了这个女人。几个兄弟更是嘲笑他:“又疯又丑的女人,是要留着延续香火吗?况且,这还是你的仇人,搞不好哪天夜里就跟你拔刀相向了。”
“发疯?我早就疯了。你管得着吗?怎么,想休了我,还是想杀我灭口?”沈茹歌挑衅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不屑地说道:“现在城里不是有流言说是你们欧阳家动的手吗?虽然你们把我囚禁在这里,不许我说出去,可终究还是传出去了。只要现在你们敢动我一根手指,明天就会有人去说,你们欧阳家狠毒无比,连过了门的新妇都不放过。”夜色太过浓郁,但沈茹歌还是感受到了眼前这个男人的暴怒。他将她拦腰抱起,沈茹歌开始有些害怕了,她害怕这个男人在盛怒之下对她做出什么事情。“你放我下来,你这个混蛋,放我下来。”沈茹歌用力地挣扎着,拍打着他的肩膀,然而于事无补。
这个疯狂的男人将她扔在床上,随后走到门边,关起了房门。“你想要干什么,你这个禽兽!你不要过来!”沈茹歌瑟缩成一团,警惕地看着欧阳青。“你离开这里,不要再回来了。”欧阳青慢慢靠近沈茹歌说道。“为什么?觉得害怕了吗?”沈茹歌嘴角噙了一丝戏谑,玩味地看着他。“我让你离开这里,你听懂了没有?”欧阳青低低地发出了一声咆哮。虽然声音很低,沈茹歌还是听出了里面的怒意。“若我就是不走呢?”“不走?你该知道,我会对你做什么的?”“杀了我?还是休了我?”“我会要了你!”沈茹歌愣了一下,接着说道:“我是你的妻子,这自然是天经地义的。”
“你以为我不敢?”欧阳青一步步逼近。“你欧阳青敢杀了我们沈家,还有什么不敢的?”沈茹歌轻笑道。“是啊,还有什么是我不敢做的?”说着,他便欺身上前,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且吻上了她的唇。
出乎意料地,沈茹歌没有反抗,甚至可以说是十分地顺从,热烈地回应着他的吻。他的手慢慢除去了她的衣服,她就势往床上一滚,他的身躯欺压了上来。她还是没有拒绝。正要进一步之时,他忽然看到了她眼角的泪,就那么无声地划过脸颊。他咒骂了一声:“该死!”说罢,起身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