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有个时期我经常会穿过一条蜿蜒的城中小道，虽然放眼望去四周皆是水泥钢筋，车水马龙熙来攘往，但这几分钟的路程，有白发翁媪闲聊、有蹒跚小儿咿呀、有土灶袅袅炊烟、有菜园、有盆栽、有大柳树、有野草野花，还有满墙的爬山虎。早晚各一趟，我却总是看不够的东张西望，恍惚间感觉这是另外一个世界。
有天下班后不用匆忙赶路，我特意缓步观察那如同给高高石墙围上幔帐的爬山虎，不管是碧绿的老藤还是鲜绿的新藤全都一丝一缕的朝一个方向妥妥的贴在墙上，跟美人的流海一样丝毫不乱，每片叶子都能尽情享受到自然的恩赐。在最好的时光里，每片叶子也肆意释放自己的激情，绿的那么清新，瞬间滋润涩涩的眼。一阵风吹过，满墙的爬山虎柔柔荡漾，给路过的你带来微微沁凉。
爬山虎的叶梗上生有六、七根细丝，每根细线顶端生有圆圆的微小吸盘，窂窂吸附在墙壁上。仔细看去，墙上没有渲染新绿的空隙间还留有旧年已枯萎的吸盘痕迹，那些小圆点有规则的分布。虽然我没看到这片爬山虎曾经的容颜，但这些斑斑点点的印记能让人想象它昔日的繁茂，流年的光阴里肯定也曾惊艳过某个女子的视野，为它们驻足停立为它们心生感慨。那些刚生出来的小触手，在空中探头探脑，等机会触碰到可以依托的石墙，便牢牢粘附上去轻易不撒手。嫩红的茎叶、细须在夕阳的余辉中俏然挺立，轻风拂过，颤微微晃晃叶片，如同调皮的小孩子甩甩胳膊招招手，让人顿生爱意，柔软心海泛起一阵涟漪。
风来了，迎风起舞；雨来了，低眉顺眼。这生长在墙边的植物生命力格外旺盛，不需要你去浇水施肥用心呵护，它坦然承接阳光雨露，顺势而生郁郁葱葱。没有人为的去摆造型，看似慵懒随意又似精心设计不紧不慢不遮不掩，一点一点向前铺洒绿意，不经意间，石墙已围上三分之二的绿毯。
记得读书时学过叶圣陶先生的《爬山虎》，描写的相当生动具体，让我一直很好奇这种植物怎么会生有如同壁虎脚一样的触手，又是怎样一寸一寸的爬满墙。我的老家大院子里有很多奇异花草树木，却没有爬山虎，在我熟悉的家门附近也难觅它的踪迹，心里一直念念不忘，后来在老城门旁边的一户人家外墙上看到爬山虎，可惜有高高的围墙挡住我想一睹真容的脚步，只能远观。夏天，看它藤繁叶茂刚好挡住西晒，心想住在里面的人该是有多么凉爽惬意，有没有一个女孩在绿窗下或读书写字或托腮沉思；冬天，看它藤蔓枯黄裸露，却纵横有序顽强粘附墙体之上，貎似颓废无生命痕迹其实正在悄无声息孕育更旺盛的来年。
后来有段时间骄阳似火，烈日炙烤过爬山虎叶片软耷耷的无精打采，幸有一场夜雨如同天降甘露给了它们及时滋润，第二天路过，爬山虎又是神采奕奕生机盎然，清翠欲滴的绿叶让人眼前一亮，我童心大发停下脚步拔弄它们的稚嫩叶茎，想要寻找它们有没可能像章鱼那样生有八条触手……有时候就是那种偶然的心动，给繁杂的生活多了些妙趣横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