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人们都在奔走相告:“柱子他娘回来了,她还咋有脸回来!”
柱子他娘三十年前撇下自家男人和两个儿子,跟不务正业的表哥一起私奔了,很多年后,才知道他们是去了几千里外的东北讨生活。日子长了,二流子表哥对她非打既骂,想抽身而回却早已悔之晚矣。碍于他的野蛮凶狠,近二十年里她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这纯粹是她自作自受,村里人也是恨得咬牙切齿。
两个儿子一天天长大了,这年柱子他爹张罗着接了两间正房,柱子的表舅是木匠,那阵子就吃住在他们家里。一来二去的,三十几岁还是单身汉的柱子表舅,就和表妹搞到了一起。
柱子的爸爸比他妈大几岁,为了两个儿子,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忍者,毕竟家里太穷了,能讨个媳妇不容易。孩子们还小当然看不出其中的端倪,就这样一再纵容,两个失去理智的男女,哪里肯满足露水偷欢,计划好了以后双双出逃。
柱子和栓子两兄弟相继得了血友病,柱子的爸爸面黄肌瘦,整天愁眉不展,但是总得拉着两个孩子往前奔啊,他是又当爹又当妈,缝补浆洗、耕田犁耙,身体每况愈下。
开始是柱子的弟弟病情恶化先走了,一两年后柱子的爸爸也撒手人寰,扔下柱子一人孤苦无依,幸亏有叔叔婶婶照应着,才勉强度日。
前几年,柱子也一度疯癫,神神叨叨、嘴里嘟嘟囔囔地沿街跑,还不时抬手砸碎农户院外存放的砖瓦器具,乡亲们也只是出来吼他两嗓子,没人和他理论,这个孩子毕竟太可怜了。这几年政府收治农村贫困人家的精神病患者,柱子的病情得到了控制,就连他的血友病也没有再向深处发展,还得说要感谢社会主义,感谢党的领导。
柱子的家在村子边上,政府倡导危房改造,村子里前年给柱子翻盖了三间房子。柱子家每天聚集三五个闲散之人扯扯闲篇、打打麻将,这样子来打发孤独寂寞的时光。也有贪玩误事的主,因为家属的举报,镇派出所几度到柱子家抓赌罚款,这些人却也是屡教不改,鉴于输赢不大,时候长了,也就不再和他们计较。
柱子的娘跟了她表哥近二十年,也没再生养,男人游手好闲、嗜酒如命,可想而知他们的生活也是过得一团糟,混蛋男人不到六十岁就见了阎王。那几年柱子他娘身体还算结实,邻居看她无依无靠,把她介绍给自己的娘家爹,她娘刚刚过世,这样子相互有了个照应。
好景不长,一起过了没几年,从去年柱子他娘得了脑血栓,行动不再灵活,也不能再照顾那边的老头。老头的闺女,也就是上边说的邻居,想方设法和柱子取得了联系。要说柱子也是好样的,时间长了,有了母亲的消息,前几年去东北看过他娘一次,这次接到消息后,马上着手办理母亲的户口事宜,办妥后租车去东北把他娘接了回来。
三十多年过去了,柱子他娘已经成了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模样,一脸的沧桑憔悴自不必说,辗转回到了曾经幸福快乐的家,肯定会是一番感慨,母子也许会抱头痛哭一场吧。
柱子娘每天拄着拐杖一瘸一拐地扎在左邻右舍围成的人堆里,张嘴闭嘴就是:“俺那走时如何如何……”,就像是出了一趟远门刚刚回来那样轻描淡写,邻居们自是小声议论,纷纷投去鄙夷不屑的目光。俗话说,人有脸树有皮,人活一世,饿死事小,名节为大!
作者简介 : 静思、笃行、惠泽、善念、感恩,摒弃所有凌乱的心思和繁杂的情绪,做一朵凡花,在人世间寂静地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