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女儿的朋友小方家住在南汇,送了一些桃子给我们。
他自家种的桃子,自己吃的,用的是农家肥。桃子白里透着一点红,软软的。用不了削皮,用手即可撕开。咬一口,甜水流到手上,粘粘的。果肉刚到嘴里即化了,那甜是甜到心坎里的那种感觉,其实桃子本来就该这样。现在是化肥施得太多,桃子着上去又大又红,可吃起来无味。
这些年难得吃到好的桃子,像小方家这样的好桃子,小时候每到夏天总能吃到。
我们的老家住泰州北关乡。我和祖母一起生活。六十多岁,头上没有一丝绉纹,慈眉善目,小脚。她有一五十多岁的弟弟,也就是我的舅爷。住在东城河东岸的鲍坝村。当年这里算是乡下。在城河的东岸,凤凰墩以北有一大片桃园是他们生产队的。鲍坝的桃子,香瓜是泰州人特色产品,也是人们的想往。我舅爷每年都能分到好些水蜜桃,舅爷患有哮喘病,人很瘦,走路很吃力。这么好的桃子自己舍不得吃。鲍坝离我们家约有四公里,没有任何车子,他只能挑着两篮子的桃子和一些香瓜,一路喘着,冒着高温送到我家给他姐,我的祖母尝鲜。他一到,刚放下担子我便迫不及待地拿起一个,桃子白里透一点淡黄。也不用洗,撕开皮就用嘴吸,果肉晶莹透明,一边撕皮,甜水就流到手上,一直到臂弯,一边吸一边咬,那种甜和鲜至今不忘。咬桃时还可能碰到一个小虫眼,里面还有一小白虫,这些全然不顾,用小指掦开,继续吸咬。二三个桃子就能让我们吃饱,舔舔嘴角,还能尝到一丝桃汁,回味无穷。
这时的祖母总是用家里最好的为他做饭做菜,少不了割几两肉,炒几个蛋让舅爷饮餐一顿。吃完饭再给他买上十几个烧饼。临走还要塞给他从牙缝里省下来的粮票。舅爷也要让我祖母带着我去鲍坝把桃子香瓜吃个够。
舅爷走后,祖母就把桃子分成好几份让我去送给附近的亲戚和左右邻居,让大家分享夏天的甜蜜。就这样每年夏天我总是盼过节一样昐舅爷来我家。
可后来没几年他就过世了,可他的儿子们每年还是接着送桃子给我们,这成了我童年时的水果节,那甜蜜的记忆也永远地藏在了我的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