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初八,父母从老家下来,考虑到他们到的时间比较晚又舟车劳顿,我闲来无事,朋友约的火锅晚餐又还早,于是我拉先生一起,去晋江父母的房子那等他们,顺便给他们做顿晚饭。
这不是第一次踏进父母的房子,但第一次他们不在家踏进门。到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末,推开门,夕阳西下的余光洒在右边的客厅纱窗上,窗延下的方桌上还有母亲大年初一摆放的奠品;一旁的沙发上老弟的几个玩偶童趣横生,泡茶几东西虽多,但也错落有致。
我和先生站着看,环顾这熟悉又陌生的房子,竟然有一丝丝感动。
窗外寒风呼啸,我戴着帽子,穿了三四件衣服,手一直冰冷,小禾圆脸蛋被风吹得通通,外套没有口袋,小手手冻得发紫。
几分钟前,我们潜逃在在寒冷里,不自觉加快脚步跑进这样一间90平不到的单元房,就像小时候蜷缩在被窝,冰冷的小脚丫左右摩擦,四处探寻,最后蹭到了温热的带塞子的玻璃水瓶。后来大一些才明白那是奶奶蹲在煤炉前烧好热水又等热水降温合适,装进玻璃瓶,小时候条件不好,没有现在的暖宝宝,取暖电热毯,玻璃温水瓶是童年里温暖的符号,放被窝脚底处取暖的,温暖从脚底往上涌动,到膝盖,大腿,再到上半身,手臂,不再颤抖,是贪恋和欢喜。
双脚站立于父母的套房里,那一刻内心除了涌现出温暖,还有感动于自豪。
父母早年经历多遭变故,2010年到晋江开小店营生。
十多年来,这家小店是父母日夜操劳的战场,也是我们一家四口的第二个家,除了做生意,煮饭睡觉也在那里。大学那几年,我不爱回家,一是回去帮忙看店,顾客杂七杂八,嘈杂不堪;二是回去店里没有一个像样的房间,房间在厨房隔壁,是用木板隔起来的,不用说油烟味大,枕头后面就是厂房机器作业的声音,那时候还正年轻,回去都是为了父母看看我,我也看看父母。
每次回去一两天,我都以各种理由返回福州学校,要么打暑假工,要么做上门家教,总之不想待在家里。内心对店里的生活居住环境不习惯、不满意,但始终没有抱怨过。
每年工业区都查“三合一”,每次联防队检查到隔壁街,母亲都能麻溜地把卧室床被塞进柜子,床铺简单,二合一立马变成一座椅,厨房那间是隐蔽的,再上锁前,父亲会把煤气炉电磁炉这些隐藏起来。联防队人员例行公事,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在工业区营生的小店,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前,没有不是“三合一”模式的,有了新房后,大部分还是“三合一”,图的就是方便。
父母在2014年年底,买下了陈埭第一套房,套内面积80左右,首付了50万,剩下的5年还完,2016年父亲按照母亲喜欢的风格装修了新家,客厅是父亲喜欢的百鸟朝凤的吉祥图;主卧简约风,还装置了母亲心心念念多年的摇篮躺椅;阳台面积不大,父亲喜欢花花草草,自己手焊了几个框架,现在种的是小西红柿,太阳花,还有几盆葱蒜。
属于父亲的第一套房,不大不奢华,却很温馨。
父亲搬家那年我生了大宝,大宝今年6周岁,6年来我真正去父母新家的次数不多,他们店里忙,门店和新家距离车程15分钟,不算近,父母也只是夜里睡觉过去。
每年除夕夜,我们全家上去热闹迎新年,每一年都会拍全家照。每每全家聚齐,父亲是感性之人,会感伤过去的坎坷不容易,我劝他向前看,他说,“当时咬咬牙买下这套房子,在这个城市终于有了着落,以后孩子如果结婚也算有个地方。”
过去,我不认同父亲,包括身边很多长辈非要买房的观念,我甚至觉得自己自己内心有安全感,租房子也一样可以日子过得温馨幸福。
2019年,父亲手头有闲钱,房子、车子都有了,老弟也日渐长大省心,父亲在销售人员的“煽动”下又买了泉州湾附近的一套房子。去年装修了一年,今年新年下半年就可以出租收房租了。
父亲想着,再奋斗十年,做不动了,老弟如果也独立了,他们二老可以清闲点,不起早贪黑看店了,手手续养老。
这是父亲的“投资创富”经,第一套房子是刚需居住用,第二套是考虑到货币易贬值,买房做投资。
作为女儿,在自豪父母日日夜夜经营门店、省吃俭用能够买下两套房的同时,也感慨,买房对老一辈的意义。
在一座城市打拼,买了房,除了拥有第一波亲朋好友赞许,自身有一个“温馨港湾”的意义之外,同时也是对孩子择校教育和婚姻择偶的物质加持。
我今天想明白一个点:
如果你经济优渥,你选择租房,这完全没问题。你可以今年在这个城市居住,明年在其他心怡的地区,哪怕是山间别墅或偏远的农村体验生活,都别有一番趣味。其间的幸福力,不在外在住所带来的安全感,彼时内心舒适感填补了所有的情愫。
是的,经济很重要。
而如果你是这个城市里普通的摸爬滚打,竭尽全力谋生的年轻人,一定要立下买房的理念,再难都要。
这一代年轻人“艰难而快乐”的时刻,就体现在买房子上,无论你们辛苦三五年,还是十来年,甚至更长一点时间,都要有这种时刻,这是一个人成熟的时刻,也是感情稳固的标志。
很多年轻人抱怨房子给他们太大压力,妨碍他们享受生活。这是不理解命运的好意,房子的压力是来拯救你的,不经过它的挑战,你理解不了幸福关系,维持不了幸福关系。
有了房子,按揭是给人漫长的压力。但儿女逢年过节,相聚在属于自己的空间场所;夫妻在外摸爬滚打,天色渐黑,有一盏灯,那有归途的方向。人生多舛,再不济,也有个容身之所。
反之,你工作不努力,能力不突出,收支平平,又嫉妒别人走在前头,脸庞一歪非要特立独行。就算你愤世嫉俗,高呼,“俺才不去摇号队伍凑热闹”。你租一套房子,卡里若有不少余额,确实可以把出租房布置成自己想要的风格,住得也舒适,但我相信夜深人静时,你依然内心会暗潮涌动,无法平静,更不会有平衡感,放松感。
年轻人是选择永远租房、还是奋力一搏早晚都要拼一套房,取决于经济。经济不错,你在哪租房都心安;经济不好,你只想着一辈子租房,你永远无法心安,除非一辈子独身。
身处于信息透明化、资源分配不均衡的大社会环境,除非你隐居山林,两耳不闻窗外事,否则,你还是要立下买房的念头,它给你压力,给你动力,更给予你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就像这一刻,在寒风中瑟瑟发抖的归者,推开门,踏进洒满落日余晖的空间,是一个家,是一个让奔忙的身心休憩的港湾,不仅仅是一个房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