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溪的第三本小说《各安天涯》里,男女主人公依旧是韩尚若、陈善水,只不过起初她爱他,他并不爱她,于是善水对尚若说,总有一天你会明白,能够被自己喜欢的人喜欢,被自己爱的人爱该要多幸福?可是,现在我不能够强迫你喜欢我爱我,就像我不能够强迫自己不喜欢你一样。
只是她并不知道她写在小说里的这段话也是黄芪从瑞典回西安那天常春兰写给黄芪的微信。黄芪虽然直接删掉了一条,可是同样的内容她却一条接一条的发过来,大抵意为她喜欢的人都不喜欢她,她爱的人都不爱她。
愚人节那天早上十点钟,黄芪刚接待完第一个来访者,工作室接待的九零后妹子杨美琪说警察局打电话找他,他诧异地接起来,对方说,请问是江黄芪先生吗?您认识常春兰女士吗?黄芪一一回答,最后对方说,常女士因为喝醉了打伤人,现在需要您来处理。
黄芪本来想说不关他的事,可是又想想现在国内,她并没有父母姐妹什么的?于是问了地址,急匆匆在高新路拦了辆出租,到了对方说的地址发现却是常春兰的公司地址,便没下车,又重新回到工作室,他本来以为他会去和她理论训斥一番,后来竟然连见都不愿意见了。
黄芪回到工作室,那个时候杨子峰还在接待来访者,他找了个“树洞”刚坐下。
屁股和沙发还没开始进行热传递,常春兰踩着高跟鞋走了进来,虽然化了精致的妆,可是还是能从眼睛里看出来长期睡眠不佳。
她走进“树洞”望向他,说看吧,你依然很紧张我,这个习惯还没改,你还在意依然喜欢我,不对,是爱我,是吧?
黄芪说,不是的,新习惯的养成只要二十一天,我们分手已经过去了无数个二十一天,我已经养成了很多新的习惯,这些习惯没有一个与你有关。
我爱的那个人早已不是你,倘若你觉得我曾经念念不忘,那也已经过去了,我念念不忘的只是我所付出的等待。其实你只是接受不了莫非离世,才变成这样,你回去英伦吧,我想你需要换一个环境,然后去见见你的咨询师。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常春兰开始在他面前一件一件脱掉自己的衣服,黄芪转身,不去看,她问,你为何回避时,他不睬,杨子峰从另外一个“树洞”里出来,他看见黄芪淡然地站在那里,也看见在他身后宽衣的常春兰。
常春兰看见杨子峰的时候并没有停下动作,这个时候黄芪从“树洞”里走出来,常春兰脱衣服的手就那样停在衣角,她喊,我的身体对你而言再也没有什么诱惑力了吗?她羞愧的双手捂脸跌坐在地上,那双腿白皙修长。
杨子峰走过去捡起她刚才脱下的衣服,为她披上,说,他已经不是当初爱你的那个江黄芪,你也不是他以前爱的常春兰,你要学会接受现实,你们的感情从你离开他和莫非在一起的时候就注定不会再继续了,爱情终究不像肉还可以回锅做成回锅肉,你现在这样子也不代表你爱的人是黄芪,回英国去吧。回到你以前的生活,做回那个雷利风行的女强人,不要再这个样子……
很久没有人这么温柔的安慰她了,那一刻那所有伪装起来的坚强,突然就软了下来,她就那样坐在冷冰冰的地上哭了,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她没有用手去擦,大概是怕妆花了。
那一刻她大概像当初莫非来“听你讲心事”一样,想要找个人倾诉。
她说,我那么爱的莫非真的不爱我,现在黄芪也不爱我了,他们爱的人都是熊小溪是不是?
我嫉妒,我以为爱情里付出就会有回报的,可是,不是的,我付出的越多就越想要莫非回应我同样的爱,可是他连最后也想让熊小溪以为他在别的地方生活的很好,这样她就不会担心也不会难过。
可是我呢?我怎么办……
杨子峰转过身说,你穿上衣服吧!
之后五十分钟的交谈,一直到她走黄芪都没有再出现,她也没去跟他告别,从黄芪的工作室出来的时候,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那一刻她以为自己好了,杨子峰也以为她想明白也想通了。
晚上十点钟,黄芪才从高新区回到大北郊,从楼下看,窗户的灯亮着,按习惯小溪应该已经睡了,等他打开家门,小溪侧躺在沙发上,餐桌上是热了两遍的饭菜,依然温热。
即使他轻手轻脚地进门,小溪还是醒了,她问,是不是很饿了?我去热饭菜,她站起来,黄芪突然从身后抱住她说,不用重新热,我是钢铁胃。
小溪说,菜凉了吃了会不舒服的。
他说,没关系,我一会自己去热就好了。
小溪说,我们连翘问,爸爸今天很累吗?
还没等黄芪回答,门铃响起来,小溪说,这么晚会有谁来呢?
他边说有一点累边去开门,打开门,常春兰歪歪斜斜地坐在门口,妆依然没有花,衣服还是中午的衣服,只是醉醺醺地,小溪走过来看到那个场景,对黄芪说把她扶进来吧!
黄芪本来犹豫,听小溪那么说,便把她扶到客厅,进门的时候被罗马柱碰到头,小溪以为是他不小心碰到了,其实他是为了躲开常春兰的唇,黄芪把她放下来,小溪冲了杯蜂蜜水给喂她喝,她嘴里喃喃自语,莫非,莫非……
她迷迷糊糊地叫了很多遍莫非的名字,可是最后喊出来的那个名字竟然是黄芪,小溪拿杯子的手有那么一秒钟僵了一下。这一切黄芪全看在眼里。
约莫过了十分钟,黄芪开车送常春兰到莫非的母亲钟翠云那里,他们走了以后,小溪略显失落地坐在沙发上。
黄芪敲了莫家的门,将常春兰放在门口,看到钟翠云出来,便开车离开,钟翠云打开门看到靠在墙上的常春兰,然后将她扶回房间,她嘴里仍在念叨莫非的名字,钟翠云对她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疼爱,给她擦脸,换衣服,盖被子。
常春兰以为那个人是莫非,钟翠云给她盖被子的时候,她突然抓住那只满是皱纹的手,泪流满面的问,莫非,你回来看我了吗?
那一刻钟翠云的眼泪也落了下来,那天晚上钟翠云像抱着自己的孩子一样抱着她睡。
黄芪回到家里,小溪还坐在沙发上等他,看到他回来,小溪站起来,问,送到了吗?
他说,到了,你困了就先睡吧,不用等我的。
小溪落落寡欢地说,嗯。
黄芪将她抱起来问,是我们连翘长大了还是你长胖了?
小溪环着他的脖子,靠在他肩膀上说,都是。你还没有吃饭?我要等你吃完饭,为此黄芪也只好乖乖去吃饭。
等到黄芪关了灯躺下来,小溪突然说,如果你还喜欢她,你去陪陪她吧,我没关系。
黄芪问,吃醋了吗?
小溪说,嗯。
黄芪从身后抱着她说你这傻瓜、笨蛋,哪有把老公推给别人的,都不让我把你推给别人,你怎么能把我推给别人呢?我的小人鱼。好了,别想了,我们连翘都困了,睡觉,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