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心灌溉着玫瑰，却终了让幽兰枯萎。

站在老家县城望见新修的街面，感慨眼前是我未曾谋面的故乡。好在渭河依旧如初的熟悉，我想带儿子去河边散步，刚要拐角儿子笑声喊：妈妈这里有只猫猫。

一个宠物店，柜格高大像进了麦德龙超市，猫狗分隔在不同的笼中。儿子隔着透明玻璃试图拍醒几只昏睡的灰猫，于是不知是店员还是老板走过来问我是不是Xx，我说是。

她惊声说我是黄琼啊，初中同学，我们还同桌过。两年前的人脸好认，二十年夺前的人脸谁能记得住？我只好傻笑。她加了微信说我店刚开，有空就来坐坐，又跑过去翻出一支奶酪棒塞给我儿子。

睡前，我点开这初中女同学的朋友圈，纳闷为什么隔了二十年还有人能一眼就认出来是我，做生意是得有这个天赋啊。以前她脸粉扑扑的，眼睫毛小扇子一样，话少，少女的身段长了一双大人的手，老拿出来扯倒刺。没想到开这么大一个店，占着街角，得大几十万吧？！

旧友重逢要创造机会重新认识，因为一切都变了。自那以后她倒没有找我，直到前几天我在她朋友圈点赞。她于是私信问我记不记得以前语文老师给你取个外号。什么鬼，我以前有过外号吗？

想到朱元璋杀儿时的伙伴，想到视频段子抿死听到倒苦水的无辜知道太多的蚂蚁。摇头笑一笑：直人心机少！

她应该看过我很多文章，羡慕的夸我：班主任语文老师过去就说你是咱们学校的文科状元，如今你真是进士及第了。

于是她说自己没出校门就谈恋爱，刚刚毕业就准备结婚，不结婚肚子里的孩子都不答应。

读书的人夸我，我会扭捏作态，恭维的话来自不读书的人，哪怕就一句，我会立刻把她引为知己。黄琼也给我朋友圈点赞，说我嫁的好，找的老公温文尔雅，极有气质。她老公长得铁丑，像锈住了一样又矮又硬。

话匣子打开来。隔三岔五的聊，从东说到西，从南说到北，

忽然有一次她问我当没当过小三没？我脑子里想着乡人在我背后指指点点的样子，赶忙斩钉截铁的摘清着。

我做没做过小三，这话能问出来，怕是乡人背地里已经认可了？这要是在我生活的城市圈子里，我有可能会翻脸绝交，但厌倦于生活的城市，厌倦于生活圈子里虚伪的高情商人群，我倒觉得黄琼这句话是开启女人之间友谊的暗语，我回答没有小三时，她笑的咯咯叫，说我枉读书十年书，这种情感都不去体验，怎么能写得出人生的幽暗。

哗！她这句话是不读书的人能说出来的吗？！我反问自己是不是一直用俯视的姿态傲娇的站立在孤零零得锥台之上？！

也许因为如此，我才没有想到黄琼能说出“这种情感都不去体验，怎么能写得出人生的幽暗”这句经典而深邃的话。

于是就听她断断续续地说起她的情史：某天一对夫妻抱来一只博美，要洗澡做护理。那天店员请假，她只好亲自来洗：这种撒娇撒痴的狗洗的时候一定要温柔，不然哪怕毛给它吹蓬起来，也会瘪着一个脸。

洗好了，黄琼说加个微信吧，狗粮八折，护理充500送100。男的扫了，女的抱着狗出去了，男的边走边眯笑着问“老板送点小饼干不”？

黄琼说这种客户可以长期做，很少有半老不老的男人养狗这么细心，后来时不时发点小广告央他转发，给点小零食，牵挂着他们把狗狗时不时送过来护理。这夫妻俩就住店后面不远处的一处小区，有一个读初中的儿子，男的在泾河工业园管几条流水线。

乡下人征地拆迁发家很快，房车一大堆，走路时仰着脖子老天，生活努力不中不洋，养了狗也取个小孩昵称波波，但又当它是真的牲口，有一天狗在店里撒欢，咬坏了沙发椅子，黄琼于是拍着狗手轻声骂两句小畜生。男的看狗一脸享受，便说这畜生倒怪舒服的哦，我也真想倒在你们沙发上舒服一下呢。

就这一句擦了火。黄琼说你来，我以前就是做美容美发的，给人洗头按摩老本行！于是男的眼里泛起一道亮晶晶的光，说黄老板你有空么？等下骑电瓶车带你去我园区那边摘葡萄。

黄琼说开我的车去么！葡萄好吃我就多摘点送客户呀。男的说不晓得熟了多少，先去看看再说。

开惯了车，就显得电瓶车好挤压，车在路上陆续刹了几下，黄琼胸口一扑一扑的贴到男的背上，最后胸背就粘在一起。黄琼先是把着男的腰，后来就搂着男的腰，上衣缝下是肚脐眼，就用指头弹击他的肚皮。男的一手把方向，一手就梧在弹击肚皮的手上，两只手就反覆着纠缠，最后手心对着手心捏了捏，松开时，男的狠劲把黄琼的手送进衣服里，手有了胆，抠着捏着瘙着痒，到肚脐下，丹田下时，男的扭头问她敢不敢摸他下面。

她的手便钻进男的裤裆，把黏糊糊的一团肉捏到了雄立光挺。

有个狗屁的葡萄园，开到工厂电瓶车钥匙都没拔，两个人就搂到一个小房间做起来，桌子都没有，于是就手撑着墙窗被男人从后面操得呜呜叫。

锈铁一样的原配，一天到晚不离牌场，三寸丁的个子竟然勾搭上牌桌上丑到五官聚会在一起的娘们，黄琼一直想自己的男人怎么能下咽这女人做的饭？她一直不知道自己输在哪里？多少次离婚的念头被正在上高中和初中的儿女给熄灭。她怕离婚的事影像儿子考大学，怕离婚后女儿念不进去书走了她过去的路。

黄琼呜呜叫，说她也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在哭。直到后来真兴奋时，她飘在了空中。

停下来后，男的笑说你蛮有力气哦。她说几十斤的大狗我都是抱得稳稳扎扎，你跟狗一样瘦，牛牛却这么大。

走出工厂，月亮已经升起来，野草连了天，黑葱葱的和黑夜融在一起，摩托车开了好长一段路才到葡萄园，男的说这是我投资种的，给我看园的老人家今天不在。

于是又在看园子的一间活动房中干起来，躺在驳了皮的沙发背上，架起双腿干起来，两个人都卖力的喘息和嗷叫，能听到浆水在抽插中做响。一丝风都没有，搞得两个人水淋淋一身，像从河里跑出来的。

收拾完战场，去扶刚才欢快中碰倒的一堆瓶子，是催熟剂的空瓶。她说鬼要吃你的葡萄哦，全农药催出来的。男的就笑着去吃她的胸：这葡萄我爱吃！

最爱干净的狗也不能天天做护理呀，男的下了班约她去河边吃烧烤。县城这种小地方全是熟人，他就把车子开到富平县北那边。埋人的热天，以前看新闻说两个偷情的人光条条在车里做爱闷死了，他就不敢开空调，留前边车窗两条缝，在后座上搞。搞得满身粘兮兮的，不晓得是她的水还是汗。

黄琼问我写女人这些事情的书有吗？我说有，她问书上有没有写到和她一样的感受，我说书上写的事情都不同，飞上天的感觉都一样。黄琼便说女人身上这些东西早就长好了，做姑娘的时候心跳的突突地存着，生怕被人轻易沾到了，又生怕别人不来粘贴着。她老公就是死粘贴，拉拉扯扯，打打闹闹的把她拿下的。她心里想着要男方盖了新房才同意嫁，却睡了个把月就怀到仔，肚皮一天一天大到父母哭哭啼啼的紧急催着嫁。

“从结婚啥啥没有，到如今一儿一女，县城有房若干，乡村有宅一所，有田有果园，有车有铺面，而夫妻却做成同屋檐下的陌生人，日日就像上班了一样，吃饭做爱送娃接娃上班，原本这规律性存在也未尝不可，但偏偏宠物店外的牌场里就勾走了人心，三寸丁偏偏爱上挤眉弄眼的丑寡妇，三天两头男人就失踪了，从起初寻死寻活的吵闹，到死活不相闻的灰暗世界，直到傍了这博美狗男以后，好像又一次长出来胸和下面，上下被吸被抽得不晓得爽了几多回。想起猴瘦的男人好端端身体会地震。不打麻药做过肠胃镜么？医生摁着你的头让我不要呕吐，但身体就是会叫会呕，这个男的就像那个肠胃镜里的管子，能让人在四寂的葡萄园里杀猪一样嚎叫。”

我说这么好，你就让他离婚娶了你。网上有人说，遇见爱和理解不稀奇，难得的是遇见棋逢对手的性。于是黄琼说网上的这些人懂个屁，百度首页今个跳出乡下女人被村干部勾引了，一会又说留守村里脑子不够用的狗剩从村东头强奸遍村西头的妇女，一会又骂我们天天打麻将刷抖音导致小孩淹死在门前二十米远的小河里。我们不可以是自愿的吗？我们要这个快乐呀。

“去年疫情放开的时候，我也想我老公什么时候可以送到火葬场去。时不时听得说哪里一个中年男人发烧不中用了，当夜就送到火葬去了。我傍这男的老婆是中学老师，带的班年级第一，他不会傻到跟老婆离婚，离了婚孩子谁来带。我都想过请钟老师给我女儿补课呢，她人也蛮和气。”

“偷情也很累，一个电话不回他就问我是不是有别人了。跑得来店里阴阳怪气，有时候店里单子多，做到半夜才能把宠物搞好，他就趴在收银台上打游戏，等到关店之后，没有店员了，他窗帘一拉把我摁到沙发上就要干，我累了一天，一点心情都冇。我好声好气问他能不能回去操你自己老婆，他还起劲的吵闹着就要操死你。”

“葡萄是蛮甜，摘来在店里大家一袋一袋分掉过，一次忘记把他的狗放到笼子里，弄翻了狗粮和我的滋补品，狗贪吃差点儿肾衰竭，我不会医，还送到别人店里去住院，打液体。于是他老婆来店里骂我，好像发觉了我们的事情一样。”

“我还沉浸在那种洗手液漏在手上的生活里，刚体会到做女人的快活，他老婆好像就发觉了，我为此前后贴赔了五千块钱，陆续给我那姐姐送过两套套护肤品，想着熨贴住姐姐，我能多快活些日子，而男的后来说工厂订单不如往年，流水线现在抓质量，还要加班搞培训，我请他吃饭的微信都不回。”

“妈的，老子什么男人傍不到？他还算得上我结婚后的初恋？因为一条狗就能不要我了？但你要问我失去了什么，我又说不出来。我每天在店里看到猫啊狗啊的下体就想起他。我每天安抚这么多动物，谁来安抚我呢，我连只猫啊狗啊的都不如吗？”

“那天早上送完孩子，八点不到我就来开店门了，窗帘后面地上一丛狗毛，上面还有几根人下面的黑色卷毛，我拿笤帚来扫，关掉空调，清了帐台，把玻璃门刮洗了一遍，两扇门都推开，客人们寄养的宠物也叫翻了天，想要我去看看它们。我平时根本闻不到店里的腥臊味儿，这天早上突然感觉鼻子给人铲开了，满屋子的骚气，我看着笤帚簸箕垃圾桶，想了想这风静风动，云卷云舒的世道，想一想此刻大概就是我初恋的味道。”

一片猫叫狗吠，好不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