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今日,立冬。受强冷空气影响,凌晨5点开始下起了冬天的第一场雨。下午18:00,呼啸的北风夹着雪,铺天盖地洒向北方这座小城市的各条街道、各个角落。
雪越下越大,路上行人稀少,阿来面馆内灯火通明。老板娘热心地为每位顾客送上3个白菜肉馅水饺,大声祝福道:“白菜肉馅的水饺到了,大家都是天之骄子,今冬发百财、吉祥如意、三阳开泰。”
阿来面馆开了十二年了,立冬这天赠送饺子,常来吃面的顾客都知道。好些顾客,这一天会特意来店里吃面,图个吉利。
今天,别家店中生意寂寥,阿来面馆生意红火,座无虚席。收银台前,一对小情侣,正在排队等候。
老板娘一边热情地招呼着客人坐下,一边微笑着送客人。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风雪中低着头,慢慢地走着。定眼一看,好像是出奇饭店的服务员贺彩云,老板娘向着雪中人招手并吆喝道:“彩云,彩云,是你吗?”
“黄姨,是我。”彩云转过头来,失魂落魄,面无表情地回答着。
“外面很冷,看你浑身是雪,快进来喝碗热面吧。”老板娘热情地招呼着彩云进入店内。
“不了,黄姨。我有点不舒服,想早些回去休息。”彩云回答。
“快进来吧。”不容分说,老板娘硬是把彩云拉了进来,并领着她到了里间坐下。
“老头子,快招呼客人。”老板娘招呼她的老伴儿过来帮忙,自己领着彩云到里间坐去了,又吩咐老伴:“给彩云来碗牛肉面,小碗的。”
“好嘚。”
(二)
“彩云,你一个人在外,姨就是你的亲人。遇到什么事情了?赶紧给姨说说。好吗?”阿来饭店的老板娘看上去非常心疼彩云,拉着彩云的手,焦急地问着。
阿来饭店的老板娘全名黄小来,人称阿来,十二年前从东北过来。两年前的暑假,19岁的彩云,刚从农村来城里打工,就租住在阿来面馆后面的一排民房中。彩云经常来这里吃面,和老板娘放暑假过来玩的女儿交好,与黄小来也很投缘,经常一起聊天说笑。赶上阿来面馆忙的时候,彩云还会过来帮忙。就这样,彩云与黄小来一来二往就很熟悉了,竟感觉像亲娘俩似的。尤其是阿来女儿开学以后,阿来对彩云更是像亲闺女般疼爱。
“姨,阿文,他、他不要我了。”彩云呜呜地哭着。
“你们不是准备着两家见面,商量着要结婚了吗?”
“阿文说,他妈妈嫌弃我是农村来的,还在饭店当服务员,不是正经的职业,死活不同意,还给他找了一个初中老师。阿文说,那个女的虽然不漂亮,但是很温柔,职业好,对他也好,所以,他就同意了。这不,昨天阿文请假,原来是去订婚了,今天快下班的时候才告诉我这事,我真的受不了呢。”
“这个阿文,看上去文静帅气,见人笑眯眯的。咋这么不负责任呢。两年的感情,说分就分,谁能受得了嗯。”阿来安慰彩云:“既然人家都订婚了,咱们就不要想他了,好男儿多的是,以后找个更好的。”
“热乎乎的牛肉汤面来啦。”耿老爷子亲自把面端送过来给彩云。
“快吃吧。然后回家好好睡一觉,就会好一些的。”阿来看着彩云吃面,一旁安慰着她。
彩云流着泪,吃着热腾腾的面。就像小时候在家里头,母亲做面给自己吃的感觉是一样的,不觉泪又顺着面颊流了下来。
“再吃上三个水饺,就是天之骄子,今冬发百财、吉祥如意、三阳开泰。”阿来边说,边向彩云碗中放上三个肚皮鼓鼓的大白菜肉馅水饺。
吃完面和水饺,彩云浑身热乎乎的,不似刚才那般绞心的疼痛了。
阿来给彩云拿了一把伞,并把她送到门口,叮嘱着:“路上慢点走,别滑倒了。回去早点休息啊。”
“知道了黄姨 ,您回去吧。”
(三)
第二天清晨,推开门,一缕阳光直射入室内。贺彩云用右手支在眼睛上方,遮住阳光,眯着眼睛望向太阳。初升的太阳光已经很强烈了,在屋顶白雪的映照下,竟是那般灿烂晃眼。
靠近窗户,彩云向着太阳的方向,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
窗外,屋顶上白茫茫一片,地面的雪已经被打扫成一堆堆,路面撒了盐,被来往的车辆辊压,和着泥巴一起化成了黄褐色的半固体状,摊在道路上,让整个道路脏兮兮的。
屋内,洗脸、刷牙。突然一阵恶心,似要咳嗽却又咳嗽不出来。
彩云吓了一跳,赶紧穿衣到药店买验孕条。一测试,两道杠杠。
“怎么办?怎么办?”彩云一屁股坐到床上,又放声大哭一番。
想着一个月前,还和阿文甜甜蜜蜜,并且说好了,年底带着阿文见父母,把亲事定下来。毕竟自己21岁,阿文26岁,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了。更何况,三个月前,阿文就经常到彩云的出租屋内陪着她,已经开始了同居生活。在她的思想中,后续双方家长见面、结婚等,不过都是流程性、水到渠成的事情。
彩云刚到出奇饭店上班的时候,阿文是大堂经理。彩云虽是农村姑娘,身高1.6米,身材纤瘦,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让人一见生情。嘴巴甜甜的,见人就笑,很是惹人喜爱。
不到半年功夫,两人就打得火热,开始恋爱了,这在出奇饭店不是秘密,两人计划着年底双方父母见面也不是秘密。
阿文父母亲都在本市企事业单位工作,有二套房子,独生子。无论是从家庭条件,还是从长相,彩云都是很中意阿文的。加上阿文的甜言蜜语,让彩云以为找到了真爱。可是转眼间,她甜蜜的爱情、唾手可得的婚姻,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她的心像被掏空了一般。
明明前天,阿文还陪着自己逛街买了很多东西,身上这件新的羽绒服就是阿文给买的,怎么只一天的功夫,一切都变了?是阿文变了心,还是阿文被逼无奈呢?
彩云回想着阿文昨天告诉她订婚消息时的情形,阿文很冷静,似乎没有表现多少歉意,就像只是通知她一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孩子怎么办呢?
……
“阿文,我怀孕了。”彩云还是忍不住给阿文发了条求助短信。
阿文是彩云的初恋,自从与阿文恋爱,彩云啥事情都找阿文商量和帮忙。两年以来,彩云早已养成事事依恋阿文的习惯。
“你等着,我这就过去。”阿文立马回复。
不一会儿,阿文就到了彩云的出租屋内。
彩云见到阿文,哭得更加厉害了,不停地拍打着阿文的胸膛,阿文任由彩云用力地拍打着,只是用手轻轻地拍着彩云的后背,尽量去平复彩云激动的情绪。
“彩云,你冷静点。我也没有办法,我已经定亲了,不想伤害我的未婚妻,并且她是妈妈相中的,又是妈妈同事的女儿。我们两家是世交,她老早就喜欢我。我知道妈妈相不中你,早些时候没敢给她说起你,这次说起你,妈妈直接恼怒了,妈妈说有你没她,有她没你,我只能选择我妈妈。”
“那我呢?我怎么办?”彩云哭着问。
“我带你去把孩子流了吧。我姑姑在医院,咱们去找她,别人谁也不知道。这对你、对我都有好处。好吗?”阿文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说:“你在这里人生地不熟,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还可以来找我。我虽然不能像以前那么自由陪着你,帮助你一点点,还是可以的。”
“我不需要你的帮忙,呜呜……”
“彩云,我请你理解我。谢谢。”
阿文就站在门口等着,彩云抻了好一会,最终还是无奈地穿上羽绒服,乖乖地跟着阿文去医院做了人流。阿文把她送回出租屋,又买了一些零食,然后就走了。
“帮我把出奇饭店的工作辞了吧,我以后不去那里上班了。”彩云对着阿文的背影大声说,言语中有悲怨,也有希翼。
“好吧。”阿文,停下了脚步,也只一会儿,并未回头,继续前行。
也许彩云的离开对双方都好。
呜呜……彩云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刚走,阿文又折返回来了。
“阿文,你回来了?”彩云欣喜若狂,跑上去紧紧地抱着阿文,不禁又泪流满面,“我就知道你会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