溱桑有首歌叫《此日无事》,曲是张国荣哥哥的《春夏秋冬》,听了几百遍间写了这个故事。
本故事纯属虚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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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盛夏的江城本该绿树成荫、本该人来人往、本该日出而作、本该日落而息,此刻却萧条凄寒,阿芷走在街上,街道上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血腥味弥散在空气中。
不管是谁,三十万人的性命终归是要清算的。安排好一切事物,阿芷在秋天的时候离开江城朝王城长安而去。
南栀北橘的离别,再见面隔着的是三十万白骨如山。
阿芷到长安东宫那天刚好冬至,北地的风凛冽得很,吹过古草燎原,吹起阿芷的红衣,红衣一如那日被屠满门、一如那日被屠满城血泊的红。
原以为一路奔波,应是一副狼狈眉头紧皱模样,不料却眉目淡然清风朗月。
阿芷见到云陌璟开口第一句是 :“李陌璟,我来的有点迟了”
李陌璟欣喜的跑到阿芷跟前,淡紫色的披风都鼓满风雪,拉住阿芷的手道:“阿芷,你怎么来了,快进屋,风雪紧得很。”
阿芷默默的甩开李陌璟的手,持玉笛站在院子里,漫天飞雪中红衣映白雪,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李陌璟,哦,不,该叫你太子殿下,我们之间的账也是时候算一算了。”
李陌璟正张口欲说什么,阿芷又继续道:“李陌璟你好手段,从在长宁街上望湖楼前接道我飞出的玉笛时起你便开始算计我。你陪我养伤每日给我买枇杷,都只是为了与我相熟。在临湖你问我来自哪里,在二十四桥你用梅家的传说试探我,我转移话题不回答你梅家家主传说时,你便确定我就是梅家梅芷。”
北地的风彻骨的寒冷,北地的雪下个不会停,阿芷拢了拢身上的披风继续道:“在姑苏你借切磋的名义了解我梅家武功,你说娶我也只是看上我梅家家主的身份、看上梅家的木蕊,你想要木蕊救你的母后。”
李陌璟慌了,拢披风的手都在微微发抖。李陌璟不敢看阿芷,目光望向远处道:“阿芷,对不起,我骗了你,我不求你原谅。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真的想娶你为妻。”
李陌璟把阿芷的手紧紧握住,真诚的望着阿芷道:“阿芷,我真的需要木蕊救我的母后,我的母后是无辜的,那是一条人命,阿芷你救救她。”
『2』
自古帝王家最是薄情。口口声声说一条人命,屠江城时可曾想过那是三十万条人命。
深宫之中,争斗不断。虽然李陌璟是太子,但是李陌璟的母后从来都不受宠,皇后的殊荣只因为将军府的兵权和赫赫战功。
云家,飞云将军战功赫赫手握三十万兵权,所以云家唯一的女儿便成了皇后。
云皇后被人下了慢性毒药,发觉之时,已经是无力回天时日不多了。李陌璟听说江城梅家家主有一物为木蕊,可以起死回生,算计过、试探过阿芷后便派九影司往江城寻木蕊,但是最终却是空手而归。
终究是深爱之人,望着李陌璟的眉眼,恨心的话终究变成了:“你要木蕊我可以给你,但是落梅我今日要亲手毁掉。”
落梅一曲梅花落可抵千军万马,其实是以梅花落为指令,用几千人换来的胜利,最终口口相传竟变了模样。
李陌璟倏然抬头,眼里如盛星辰,那是希望的星光,又复低下头怀疑是听错了,小心翼翼询问:“阿芷,你真的愿意给我木蕊救我母后?”
阿芷没有看他,调动内息,在着李陌璟面前、在东宫众人面前把落梅折为四段。然后从怀里掏出一个雕着梅花的梅木盒子,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朵绿色的梅花,阿芷从袖口掏出短刀,剜在心口,用盒子接着流出来的血。
李陌璟怔住,反映过来后去抢阿芷的短刀,抢夺之间刀插得更深。血漫过花蕊时,绿色的梅花倏然变成了血红色。
阿芷把盒子递给李陌璟,道:“这便是木蕊,十二小时之内让你母后服下。”
梅家木蕊,若梅家女儿出生时,院子里的老梅树开出绿色的花,便摘一朵滴上出生婴儿的脐带血装进梅盒中,其他梅花便会立马凋谢。随后每月以指尖血滋养,花朵便不会枯萎亦不会凋谢。以心头血浸润,花朵若变红便可救人。木蕊可以救任何人,唯独救不了自己。
阿芷站不住就往后倒,李陌璟接住阿芷把他抱在怀里,泪水滴滴答答落在阿芷脸上。“我不要木蕊了,我不救母后了,我不要一命换一命,我不要你死,不要……”
阿芷笑了,是自江城被屠之后唯一一次真诚的笑容,道:“若你欢喜,我全都给你,这是我所拥有的全部了。”
李陌璟拼命地摇头,阿芷拉住他的手,道:“我们比武时我赢了,你说过帮我做一件事的。我要你好好活着,护住江城,不得再令江城有一人无端丧命。”
『3』
这世界许我,杏花微雨中遇你,从此,白日春不渡,黑夜万梦星。
如果可以,阿芷再也不要喜欢李陌璟。
“别啦李陌璟,蝴蝶终将死去。”说完阿芷便合上了眼。
元和八年冬至云皇后的毒解了,这件事震惊了太医院,院使向李陌璟请教,李陌璟道:“凑巧而已。”
阿芷死了,死在大雪纷飞的北国,死在当朝太子李陌璟的怀里,死在元和八年的冬至。一身红衣染红了东宫整个院落。
李陌璟知道梅家满门被灭、江城满城被屠时,带着剑到了皇上的泰和殿,用剑指着皇上的脖子质问:“父皇为何要让九影司灭梅家满门、屠江城满城。”
皇上大笑着道:“不都说,江城人只认梅家落梅,不认刺史官印。好威风的江城梅家,好刁蛮的江城人,既然如此,那我便灭了梅家,屠了这满城不听管教的人。”
李陌璟因挟持天子被打入天牢,大将军和朝中众臣都纷纷为他求情。最终太子被废,封璟王,封地荆楚,无诏终身不得踏足长安。
『4』
璟王将府邸建于江城,建在疏清居的废墟之上,璟王府取名疏清居。
阿芷在江城下葬那天,临州白家长子白斫到江城提亲。白斫和李陌璟打了一架,两人都伤痕累累。
白斫冷笑着问:“李陌璟,你害死了阿芷,你的目的达到了,现在又假惺惺的是做什么。”
李陌璟道:“阿芷早已是我的妻了,生生世世都是,你没有机会了。”
阿芷下葬那天月色特别好,李陌璟借着月光在院中种满了枇杷树。
后来长安城有传言:太子李陌璟在元和八年的冬至被废,封为璟王。被废那日李陌璟娶了妻,娶的是江城梅家的梅芷,一时间碎了多少如花似玉的少女的芳心。成亲后璟王便陪着梅芷回了江城,璟王府就在江城。下雪时可以看见他们夫妻在南楼楼顶赏雪,漫天飞雪,满渚满山的红梅。
世人总爱显得自己很精通时事,所以便口口相传,罢了罢了,世人怎么知道,江城已经很多年不下雪了,江城江心洲的梅树被一把大火烧成灰烬,江城梅山上葬了三十万英魂后梅树年年枯枝,江城不会有梅花开了。
元和三十八年的冬至早晨,江城终于下了场小雪,李陌璟站在南楼楼顶望着雪花纷飞,目光所及是一座苍凉枯败的墓山。一年前的一场大病让他记忆全失。他抬手缓缓抹去自己眉毛上沾着的雪,耳边只有风声呼呼的响着。他愣住,茫然而又无措,总觉得是忘了什么重要的事,但是却怎么也想不起。
雪停时,李陌璟转头问向身旁仆从:“今日可曾发生什么事?”这一场雪,南楼只覆起薄薄的一层。
“回家主,瑞雪丰年,此日无事。”侍从为他披上了百草霜的披风,百草霜又名相思灰。五十岁的李陌璟已经是一头白发。
北地起风了,蝴蝶飞去了,南楼雪尽了,庭树枯萎了,李陌璟死了。
李陌璟死于元和三十八年的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