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的冬天，像以往的冬天一样寒冷。我的手依然冻得红肿,还要在饭店打工。我穿的军绿色的上衣，是姐姐结婚前穿过的。
工厂的生活区，有一个小饭店。饭店的外边，附近的农户们拉来自家生产的蔬菜在路边卖。
有个小女孩在路边玩，当她好奇地走近菜农时，有人在喝斥她，起开。小女孩是个哑巴，她从别人的表情里看出对她的不友好。有人拿菜叶子轰她走，有时她也会捡小石子投向不怀好意的人。
她跑着离开，她的眼睛里常带有恐慌，怯怯的神色。
她的妈妈在饭店的附近修鞋，她的爸爸曾经在一个工厂上过班。
不知那一年，他的爸爸生了很严重的病。不知什么时候她的妈妈开始在附近修鞋。
小姑娘的妈妈在露天修鞋，只要不小雨，天气多冷都会出摊。饿了的时候，经常来饭店买两个馒头，热腾腾的豆腐脑妈妈留给小姑娘。有时妈妈拿一元钱买五个馍馍，把两个馍夹上辣椒油。夹的时候用眼睛偷着往我这里瞄。我坐在饭店前台，装作没看见，把眼睛投向别处。
小姑娘的爸爸拉搭着一双鞋，又在外边漫无目的的溜达。路人见他都捂住嘴。原来他又拉裤子上了。
爸爸被妈妈拉走，听说这回被锁在家里。
一天，小女孩用手扶着门框，眼睛往饭店里张望。
我笑着招手让她进来，她有点犹豫挪着进来。
看她的头发乱了，我拿出抽屉里的小梳子帮她梳头。有的地方已经打结，我用一只手捏住头发的上半部分，一只手小心翼翼地从发梢一点点解开。
头发梳通后，我帮她绑一个小辫子。再从抽屉里拿出我平常用的小镜子，让她自己照。她看到自己的样子笑了，我用手搂住她，感觉到的小身子在抖。难得她这样开心。。。。。
接下来，小姑娘跟妈妈进来的时候，也总用眼睛漂我。
在我不忙的时候，她总是欢天喜地地跑来，一来就站在我的跟前。
我和她的交流是通过眼睛进行的,记忆里那么多的童话故事,难道她是落难的公主？我知道她渴望被保护，小姑娘扑闪着明高的大眼睛,其实很聪明。
我在那里只待了半年，从那里走后我当了近三年的老师。
一直到我有了家庭，有了自己的孩子。在艰难度日的时候，我自顾不暇。生活有点起色的时候，我会想起小姑娘那一双会说话的眼睛。
我也知道，即使我当年没那么快地离开。除了不像其他人那样冷漠，以己之力，也改变不了什么。
但是，我还是希望小姑娘在我走后，能有个上学的机会。
因为只有读书能给她带来一片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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