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刀尖隔着白皙柔软的皮肤抵上颈动脉,力道在恰到好处地蓄积。仿佛只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就会有鲜红温热的血滴伴随着刺痛,从表面以下安静地迸发。
“虽然很抱歉……但还请您配合。”
持刀的青年依然是怯弱的口吻,但是手劲却丝毫没有留情,因为很疼,被劫持的女性眉头不着痕迹地蹙了一下,她没有说话,只是轻轻吸一口冷气,从对方一系列的谋划与行动中,她感受到了异常强烈的意志与决心。
深巷的面貌在两人面前展开。此时此刻白日刚好准备涉及夜晚的范围,巷口处传来车水马龙呼啸流过的声音——外面的主干道相当热闹,更加映衬得这条狭窄的巷子宛若一口幽深的枯井,令人不禁不寒而栗。
这个地方太熟悉了。用眼神环顾四周,女性心想。
她被身后的青年威胁,缓慢地地往巷子里挪动着脚步。她的耳中有浪潮从不知何方翻卷而来,阵阵嗡鸣作响,本不属于此处的七零八碎的画面再一次闪烁在眼前,那是在胸前炸裂的血花,猛然倒下的人影,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枪声震耳欲聋……一切都真实得像是刚好发生在眼前一样。
这并非只能扰乱心神的幻觉,而是在近在咫尺的未来,的确发生这样的状况。
一定要阻止才行。
二
“已经到达目的地了吗。真是辛苦,过后就拜托诸位了。”
关掉nezumi的水区页面,佐佐木荒绿在驾驶席上喝完手里这杯咖啡外卖,解下安全带,轻巧地跳下了自己的厢型车。
“啊……好困……”
不管怎么说,这几天都真是太疲劳了。荒绿想到早上在穿衣镜前看到的两个巨大的黑眼圈,很少见地露出了一个无比颓废的表情。
且不论近一个星期没有睡过安稳踏实的好觉,昨天晚上也只睡了两三个小时,而且这期间也断断续续地被突然闪现的高能场面吓醒,害得身边的小前田也被惊动起来,手忙脚乱地安慰她……
梦境毕竟不是现实,必然有与后者脱轨之处。不过这一次的事比较反常,因为那份面临恐惧的真实感就好像是脱离了受害者,转而附着在她的身上一样。
作为残次品能力的副作用,荒绿深知如果自己目击到的受害者若是就在附近,那么灾祸的场面就会不定时反反复复地出现在面前,但是出于幼年抵触异能的后遗症,她对于自己的能力并没有兴趣深究,于是对于像是现在这样“场面以噩梦的形式反复发生”的状况,她其实也一头雾水。
头一次啊……而且,也太规律了吧?
荒绿揉着太阳穴,伸出一根手指甩着栓车钥匙的金属圈,一边无奈地叨叨着“真是的真是的”,一边朝着目的地行进。
然而等到了情报上所说的风俗店时,她突然间更换了表情,甩着钥匙在路上随意趿拉着跟鞋的样子也消失得无影无踪。目标的店门口只站着一个穿着休闲的衬衫长裤,握着小包,披着一头栗色卷发的纤巧女性,除了眼睛周围的血丝,看起来全然无可挑剔。
荒绿推开沉重的木门,向前来迎接的侍者打扮的工作人员出示了预约信息,对方确认过后,将她引向服务台旁边一个不起眼到忽略不计的小门处:“请进。”
然后,她的眼前豁然开朗。
小门背后可以称得上是别有洞天,无论是装潢还是客流量,都与刚进来时门前冷落车马稀的第一印象迥然相反。
钢琴曲的旋律淡淡的在耳边环绕,首先入眼的是等候区,几名年轻的女性正坐在那里,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通往等候区的路径两端分布着一些小房间,房门紧紧关闭,里面漏不出一点声响。
不断的有人从房间的内部拧动门把,带着满足的表情从里面出来,被侍者叫到名字的下一个人从休息区站起身来,又走进变得空起来的房间。
荒绿隐约地注意到,这家店虽然以刀剑男士为卖点,但是自始至终,都没有任何一个付丧神打扮的男性堂而皇之地露过面。
侍者告诉她,她预定的房间还有十分钟才可以使用,荒绿笑着说没问题,随即走进等候区,极为自然地加入了那些闲聊着的女性之中。
“新面孔呢,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吗?”
见荒绿颇有礼貌地和大家打着招呼,女性中身为话题主导者的那位冲她露出了友好的微笑,将她加进话题。
“嘛……姑且就是这样没错呢。”荒绿假装出一副不太好意思的样子,“因为身边有朋友是做审神者的嘛,有点好奇,所以就——”
“啊,你的这个心情我太明白了,”对方的脸上露出了感同身受似的感慨,“和那么多帅气的付丧神们共处一个屋檐下之类的美好生活与自己无缘是多么大的痛苦啊……不过也怨不得别人,只能怪自己没有灵力,不被时之政府接受啦。想想就觉得可气。”
“要知道久美小姐可是真的去参加政府部门的体检,并且测出百分之三十的灵力值的哦?”一旁另一个女性B这个时候插进话来,“除她以外我们其他的人,都是中规中矩的普通人呐。”
“别提啦,达标线是百分之五十以上,我这个程度才只有D级,比E还稍微好那么一点而已。”
久美不愿重提往事似的摆了摆手,但是这段话里分明是炫耀的成分要更多一些。
“久美小姐真厉害呢,只差一点点,好可惜。”荒绿见风使舵,“那么是不是来这个店里,就能看到传说中的刀剑男士了吗?”
说这话时她的眼睛亮闪闪的,看起来非常的期待。久美见到这个没常识的样子,有些鄙夷的神色一闪而逝,“佐佐木小姐您想得太多,那怎么可能嘛。”
“这间叫做「睡美人」的店,是个伪装的本丸哦。”
坐在荒绿对面的女子C好心地给她科普,“佐佐木小姐看见这些房间了没?里面是完全按照初始本丸的室内的样子设置的,这里的老板曾经是一名审神者,但是后来他的灵力支撑不起本丸的运作,于是就回到现世来开了这家店。”
“而且付丧神也都是假的哦。”
“原来只是cosplay……游戏吗?”
荒绿看起来有些失望,做出准备离开的动作,但是却被女子B一把拉了下来,“虽然这么说也没问题,但是这家店的初衷就是让没有灵力的普通人体验一把当审神者的感觉,和付丧神们展开本应展开的故事哦?”
“就是这样,现在查得这么严,哪里敢将真正的付丧神带过来啊?不过佐佐木小姐不用担心啦,老板让扮演刀剑男士的人喝下了施加了灵力的药剂,他们会因此陷入沉睡,并且浮现出扮演的刀剑男士应有的外貌。在没有恢复原状之前是看不出一点破绽的,所以请您放心地……”
女子C说着,脸上露出了一丝隐秘的笑意。
荒绿也好脾气地陪着一起笑,但是她此时在想的却是终于知道为什么那张名单上没有这家店的名字了——
那些或是被查封的,或是自行搬迁的店铺里,都是实打实的真正付丧神,而这家店却只是徒有其表,打着刀剑男士的幌子招揽客人而已。
“说起来,森野有一段时日没有过来了啊。”
“……诶?”
听到熟悉的名字,荒绿猛地朝着说话者抬起了目光。女子B一时被她锐利的眼神吓到,身体往后缩了一缩,“怎,怎么了吗?”
“没有啦,只是我认识的人也姓森野,听到他居然也来过这里,有些吃惊啦。”
“您刚刚说的认识当审神者的朋友不会就是她吧?”久美的记忆力很好,突然提起荒绿加入她们之前说过的那句话。
哎呀哎呀,不愧是她们中的中心人物啊。
荒绿暗自佩服了一下,不过内心生疑,森野哲朗原来是审神者吗?身上流淌着八重垣家的血脉的她,对于异能有着强有力的直觉,她见到那名青年的时候,并没有察觉到他的身上有任何的灵力,甚至都不如这位灵力值低下的久美小姐。
她顺水推舟道:“嗯,就是她啦。明明是个有本丸的人,为什么还会来这种地方,好奇怪啊。”
“你不知道吗?”久美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她已经被时之政府革职了啊,原因和这里的老板一样,是身体状况不能支撑起付丧神显形,因为怀念自己的近侍,所以跑来「睡美人」寻求安慰……”
“这样啊,我和她实在是太长时间没联系过了。”荒绿惋惜地说着,却突然间开启另外一个话题,“说起来,她还给我寄过跟近侍君的合照呢,但是她旁边本应该站着人的地方是空的,现在联系不上,明明还想问一下的……”
“这是政府干的好事,关于付丧神的信息大概是内部机密吧,影像与音频资料带到现世的时候都会经过处理的。”大概是看过政府为应聘者准备的科普资料,久美讲得头头是道,“不过我可以告诉佐佐木小姐,她(彼女)的近侍是粟田口刀派的小前田哟。”
这时,侍者过来说荒绿预定的房间空出来了,荒绿带着得体的微笑向众人道谢,于是跟着穿着燕尾服,带着滑稽狐面的男性朝着她的房间走去。
“祝您愉快。”男性例行公事地说道,但是听到荒绿接下来说的话,假面下的表情却带上了一丝诧异。面前这位年轻漂亮的女性突然拽着他的衣角,以略带焦急的声线向他提出了一个请求。
“刚刚从久美小姐那里得知,我一个联系不上的朋友曾经经常来这里……拜托了,我想见一下你们的店长,说不定她会知道些什么。”
“是说森野晴吗……啊,没什么,这样的话,请您跟我来这边。”
三
“可是,森野小姐真的是很久没有来了。”
曾经身为审神者的女性三十岁左右,化着淡妆,即便是身在现世,也一副在本丸时束发和服的装扮。
“因为和我一样是失去了灵力才重新回到现世生活,所以对于她我还是很同情的,也聊过不少关于她过往的事情。”
她将手中的书本轻轻扣在案上,那是一本硬皮的精装书,那是日本一位名家大手的著作,封面上赫然写着「睡美人」三个字。也许是这本书给予她的灵感吧,荒绿有些了然。
“是啊,她很喜欢和别人聊自己的事呢,我记得以前能联系到的时候,小晴和我说过好多家里啊,和本丸啊之类的事……突然失去联系,我一直都在难过,很担心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呢。”
“想不到她的朋友和弟弟都是喜欢操心的性格呢。”
女子叹息着,莞尔一笑,“基本上她每次来的时候,她的弟弟都像是担心姐姐学坏似的闯进来找人……那个时候他好像还是高中生的年纪,冒冒失失的,有次居然直接穿着校服就闯进红灯区……威胁他把这件事情报给学校,他才罢休。”
“哎呀,这么做有效吗?”
“他只是学得乖了,下次过来的时候把便装换上了。”
荒绿忍住没笑出声来,她想到森野哲朗第一次来荒屋打翻红茶的样子,居然和女性故事中的冒失少年恰到好处地重合了。
她在脑子里迅速地整合起资料: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森野哲朗和森野晴应该就是姐弟关系了。而且森野晴从前的近侍是前田,那么在她获得政府批准,带着前田回到现世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只是奇怪的是——
“总是感觉,森野先生见到我的时候,总是把目光盯着我看,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他比起荒绿小姐,像是更加信赖我一样。”
不管怎么看,森野哲朗在前田面前的反应都太大了。
“不过小晴来这里的事情,她却没和我说过呢。”
“毕竟这是风俗业啊,谁说出来都会觉得害羞吧。”
“我想冒昧地问一下,”荒绿见气氛打得差不多了,似是不经意地随口一提道,“因为在小晴革职之后就没再联系了……她是多久以前才开始来这里的?”
“大概是半年多以前,就时不时地往这里来了。”
四
因此,回到荒屋的时候,荒绿对房内四处找不到前田的事实并不感到惊讶。
她是在半年以前召唤出前田,并且拖到一濑清流事件发生之前才成为特处员的。如果森野晴的革职恰好卡在这个时间点上的话……
那么种种推断都只好指向同一个方向。
被革职的森野晴并非审神者,而是自己上一届的特处员。而且,搭档的正是前田藤四郎。
“佐佐木大人!刚刚森野大人将前田大人带出去了,说是要找您有事,不知道——”
狐之助见到荒绿回来,从沙发背上蹦下来,正欲跳到她的怀里,但紧接着仿佛目睹了什么似的,后面的半句话居然硬生生地卡了下去。
“……虽然很抱歉,但是还请您配合。”
森野哲朗原本怯弱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然而这次听起来却不太一样。
荒绿感到自己的颈处,一把尖刀正重重地顶在上面。
五
“那个,能不能请稍微等一下?”
见女性停下脚步,森野哲朗警惕地问道:“怎么了?”
“只是有些怕黑嘛,就有点走不动路了。”
“……我很抱歉。”
“我也没想到森野先生行动力会这么强,一时半会低估了您,嗯……那么我也道个歉吧?”
“多余的话我不想说了,佐佐木小姐,还请您继续前进。”
“不过,如果我赖在这里不走的话——”佐佐木荒绿弯起眼睛,轻浮得像是在挑衅,“您不会就这么杀了我吧?”
刀尖的力道突然松弛了一下,在自己的身后,并没有听到来自青年的答复。
“只要配合我,您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然而森野哲朗只是稍稍动摇了一下,握着尖刀的手又重新恢复了力道。
“哎呀,您为什么可以这么断定呢?”荒绿笑着说道,“或许您不想杀掉我,但是您要把我交给的人就未必了。这样一来,森野先生就等于是间接的害了一条性命——”
“而杀人者的共犯,又怎么还能若无其事地和前田君生活在一起呢……我说的对不对,森野先生?”
“他说过只要把佐佐木小姐交给他就行了!”
看见森野哲朗突然暴怒,荒绿暗自松了口气,她注意到森野并不想杀她,所以将自己挟持到这个暗巷的唯一目的,就是“交货”了吧。
“那他还说什么了?”荒绿冷静异常地说着,“只要森野先生把我带过来,他就给您提供刀剑男士手入的地方,保障您和前田君顺利的生活下去吗?”
“……”
“别开玩笑了,那是不可能的。您姐姐森野晴小姐是因为灵力衰退才重返现世生活的,更何况身为普通人的您,更加不能让付丧神显形了。”
“我姐姐,”青年的声音毫无起伏,只是在尾音处,才带上了些许颤抖:“已经死了。”
“是自杀的。她和那孩子感情很深厚,然而突然一个活生生的人在她面前变成了一把没有感情也没有行动的刀,任凭怎么痛哭也无济于事……这样的感觉,现在正和他生活在一起的佐佐木小姐您又怎么能明白!!!”
“但是逝者已去,您就算是带走前田君也——”
“前田藤四郎是姐姐的遗物!!”
森野哲朗似乎已经完全的爆发了,他大声地哭喊,手上的动作也颤颤巍巍,刀刃不小心擦破了荒绿的皮肤,一丝痛感和那条细小的红蛇一样浮现在她白皙的皮肤之上。
“他不应该就这么忘记姐姐的存在!!他必须要跟我走!!必须要想起来!!!”
荒绿就在这时弯起手肘,照着青年的胸口一个戳刺,森野哲朗往后踉跄了一下,还没等反应过来,抓着匕首的那只手就被她死死地扣住,往相反的方向一弯,便完成了一个漂亮的反擒拿,原本冲向她的刀尖也大逆转般地指向了他的后颈。
“没有灵力是无法召唤出付丧神的事实,想必您比谁都明白。但是您对那个世界的事了解得实在是太少了——”
“若不是我故意设计好了一切,那个听到门铃就会害羞得躲进沙发缝的狐之助君,可是会变成彪形大汉把您从荒屋打出去哦。”
所以说,还请您老老实实配合吧?
荒绿一边以轻浮的口气重复着森野哲朗曾经说过的话,一边笑着将青年往巷口外的方向推去。就在这时,巷子深处的某处传来一声清脆的子弹上膛的声音,她捕捉到了这一点后,立刻将青年摁了下去——
“危险!”
枪声接连不断地响起,一如无数个噩梦中反复多次的画面。
以普通人的速度根本躲不掉这些杀人不眨眼的枪林弹雨,那些子弹都笔直地朝着前方射去,但是在巷子的出口处却戛然而止了。
荒绿寻找着子弹的死角带着森野前进,却忽然听到青年发出一声惨叫,只见原本是她后背的位置被他用手臂护住,而正是那里,正源源不断地流着大量的鲜血。
若是一直做噩梦的原因是自己也有可能会陷入受害者的危险之中的话……
一个念头从脑海里划过。即便是危及生命的委托没少接过,出于本能,荒绿还是感到了一丝恐惧。
原来……如此吗。
子弹的攻击不曾间断,她察觉到那是灵能弹,只要施术者的能力不竭,这样的攻击就丝毫没有休止。而且森野哲朗的手臂被打穿之后,子弹便脱离了原本笔直的单行道,开始试探性地偏离——朝着靠近两个人的方向无尽偏离。
施术者该是在远离此处的地方暗中操控。但是这些枪子,是冲着血的味道去的吗——
荒绿还在疑惑着,一道灵符形状的结界便无限制地扩大,直至变成堵塞住巷子的屏障大小,那些子弹的路线才被生生截断。
“来得正好呀,一濑清流小姐。”
她长出一口气,换上一副笑容和来人打招呼道。
来救场者一袭审神者的标准和服打扮,她拂了拂手,似乎是对荒绿这个时候还笑得出来有些不满:“我只是来尽审神者对自己本丸刀剑的义务的,叫我好好珍惜刀剑的话是那个时候您说过的吧?”
“放心啦放心,”荒绿将脸上写满了状况外的男性从地面上扶起来,笑眯眯地说出了让森野哲朗瞠目结舌的台词——
“只是稍微被我手里的这位森野先生关了一会而已,不会有危险啦,清流小姐您家的那位前田君。”
七
“哦呀,你怎么一脸疲惫啊。”
一之濑浅葱将荒绿迎进家门,看了看荒绿那张脱妆了的脸上顶着两枚硕大的黑眼圈,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嘛,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啦。这起委托办完了之后,就可以安心地睡个好觉了——”
“谢谢您帮我暂时照顾前田君啦,一之濑先生~或许这么说也不对,毕竟房间突然变得这么整齐,应该是前田君帮您收拾的吧。”
情报屋一之濑听着荒绿仍然一副刻意生疏的口吻,想到她至今还没有释怀妹妹的背叛,眼神不自觉地暗淡了一下。
但他还是照常顶着一对死鱼眼接过了她的玩笑话:“帮你查了那么多资料还没收费,是时候索取点报酬了。”
“没和前田君讲什么我的黑历史吧?”
“怎么可能。我只是帮他画了幅画,你家小付丧神很听话的,就一直坐在那里让我画。你看。”
他指了指画室,荒绿走进去,只见对着画架的小沙发上,盖着毛毯的男孩正歪在一只大抱枕庞熟睡。听见脚步声的他睁开睡眼见到自己的搭档,叫了一声荒绿小姐,然后迷迷糊糊地抱住了一脸忍俊不禁的女性。
“啊啊,关系真好啊你们。”
青年倚在门框上,在荒绿看不见的地方露出了一个有些欣慰的和缓表情。
“或许前田君对您来说是姐姐的遗物,但是在我这里,他却是最重要的亲人。”
开车送森野哲朗去医院的途中,荒绿记得自己这么说道,“我想晴小姐也一定是这么想的。也许前田君的确是由刀剑幻化而来,但是现在的前田藤四郎是以人的形态存在于世的,所以即便是晴小姐,也不会希望您将他当成用来缅怀过去的单纯的「遗物」来对待吧?”
随后又眨眨眼睛,转而一副开玩笑的口吻:“比如我就不会。这一点上要比森野先生您领先一分哦。”
“哪怕是……他某一天会彻底丧失对您的记忆呢?”
青年试探性地问,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
“那也没关系。”荒绿在目标医院停下车,冲他比了个V字,“看吧,这回领先两~分。”
前田对她而言是什么样的存在呢?
也就是被森野哲朗那样反问,荒绿才开始认真地思考着这个问题来。
她离开八重垣本家是两年前,而这段时间里,除了和父亲有短暂的电话联系外,基本上与家人处于完全失联的状态。而这种有家不能回的孤独也是因为前田的到来而结束的,对于她——至少是对于现在的她而言,前田是不可或缺的亲人,她下意识要保护他,因为他能力高于自己百倍的付丧神的身份,在她的心中已经远远低于一根名为亲情的救命稻草。
那是她在能力觉醒之后母亲自杀身亡的场面后意识到的,自己一直以来所忽略的东西。
也是她仅次于因为幼时的心理阴影想要摆脱异能,变得适应日常生活的渴望之后的,最为渴望的东西。
至少在最近的阶段,还是少往家里领陌生人吧——像是遇到森野哲朗这样的事情,若是用「预言时看到的灾祸」一言蔽之,对方肯定不会相信,但若是带着他去受害地点眼见为实,自己也有很大的几率陷入同样的危险。
“到家啦——下车吧,前田君?”
“那个,荒绿小姐……”前田在荒绿的帮助下跳下厢型车,突然一脸疑惑地指了指自家万事屋的门口方向,“你看,那里有两个人的样子。”
荒绿顺着前田的指向看去,正好对方也将目光投了过来。对上视线之际,那名眉目清丽姿态柔弱的少女嫣然一笑,率先开口道:“您就是佐佐木荒绿小姐吧?”
END
一个需要解释的地方↓
荒绿有家回不得的理由是她的能力「在灾祸受害者附近会反复耳鸣,并且看到画面」,而母亲以后又会自杀身亡,她承受不住于是就逃跑了。
而且这篇文章里有一个巨大的FLAG,至于是哪里我就不说了,一口玻璃渣就对了………)
感谢看到这里的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