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明代
明代算是皇帝专制的开始。洪武十三年,宰相胡维庸谋反,明太祖经历此教训,索性直接废除了宰相。
明代的皇权与政府
宰相废除后,皇帝就需要总体负责,但皇帝一人哪能管得尽这许多事,况且有些皇帝压根不想管事。皇帝管不了的,就需要有人帮他管,这就需要皇帝的私人“秘书处”来代替皇帝办事。
明代皇帝的“秘书处”称为内阁,秘书即“内阁大学士”。“内阁大学士”官居五品,从品阶上看,算不得大官。内阁主要做两件事:一是皇帝不能一一动笔的,皇帝口授,由大学士代笔;二是皇帝不能件件批阅的奏章,由大学士先看,写出自己的意见,再由皇帝审阅决策。内阁是真正能代表皇帝意见的机构,但阁权虽重,其官品仍是五品,因此通常内阁大学士常由尚书兼任。
皇帝倚重内阁,如果勤政,亲历内阁,也并不会生出大乱。毕竟皇帝作为国家之首脑,不必事事亲历亲为,只作重大事务决策即好。一应事务,由内阁转出,由六部执行,也顺理成章。但如果过于倚重内阁,便生事端。明代后期,几个皇帝许久不管事,不再到内阁,事事都要送到宫里去,以至于这群“秘书”竟不能亲见自己的主子,如此太监便成为皇帝和内阁的纽带。一应事务,皆由太监送至皇帝,一切决策,皆由太监送出皇宫。这从中就生出了太监上下其手的机会。
明太祖在立朝后铸了一块“内臣不得干预政事”的铁牌,挂在门口,可见明太祖明白废除了宰相,由皇帝独裁,接近皇帝的太监,就易于弄权。可见明太祖还是有先见之明,深知废除宰相之害。但后代却没有遵守,这也导致明代成为太监弄权最严重的朝代,同样其付出的代价也最大。
1449年,明正统十四年,明英宗在宠信的大太监王振的怂恿下,不顾群臣劝阻,亲率大军出征瓦剌。军事政务由不懂军事的王振独揽,行军途中路线多变,士兵疲惫不堪。在后勤不续的情况下,大军退至土木堡时,王振再次下令移营,士兵哗变,人马失序,瓦剌趁机进攻,明军兵败,英宗被俘。其时,明朝的经济和军事实力远在瓦剌,因为太监专断而皇帝被俘,这已是明朝的奇耻大辱。后世看来,此段历史既可悲又可笑。
明代的中央政府
受胡维庸事件影响,明太祖废除中书省,仅留“中书舍人”一职,官居七品,只算作一书记,已参与不了国家最高命令的拟定和传递过程。门下省也已无实权,“给事中”大体如谏官一般,主要对政府提反对意见,仍然有封驳权。中书省已去,门下省名存实亡,余留一尚书省,但尚书省正副长官均不设,改由六部长官分头负责。六部首长各不相属,政府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多头衙门。
六部之外,设有“都察院”,演变自御史台,主管弹劾纠察。都察院和六部合称“七卿”。“七卿”之外,再加一主管奏章的“通政司”和主管平反的“大理院”,合称“九卿”。其中,刑部、都察院、大理司,又叫做三法司,国家一切重大司法案件,由三法司会审。小官由吏部任用,大官由“七卿”或“九卿”进行“廷推”;若有大事,各部不能独断,也由“七卿”或“九卿公决,称为“廷议”。
明代综述
明代较宋代又有不及。明太祖废除宰相后,已经决定了后世太监弄权的必然结果。哪怕有铁牌警醒后世,也在所难免。
五、清代
清代依着明代的制度,但又增加了很多私心。中国自汉以下的朝代,除元和清外,政权并不固定于某一团体或组织。如果硬要找其中的共同点,硬造一阶级,自汉以后的大部分政权可以说是“士人政权”,天下是读书人的天下,政府大权大都掌握在读书人手中。
与其他朝代有别,元代和清代均属于“部族政权”,所有的制度均是以稳定部族的统治地位为核心。这和历史背景有关,元代和清代在当时均属于外族入侵建立政权,为巩固政权,将人权分为三六九等,汉族往往处于下层阶级,难以触及到当朝政权的核心。
清代可谓是中国历史上皇权专制最严重的时代,清代沿袭明代,不设宰相,由皇帝独掌大权。皇帝秘书处为“军机处”,类似于明代的内阁。“军机处”顾名思义,最初设置的目的是保持最高军事机密,但后来逐渐演变为皇帝的秘书处,凡紧要事,均由“军机处”下发,冠以机密之名,不经由尚书六部,而直寄给受谕人。而无关紧要之事,才经六部公开下发。这种制度属于清代独有,正是皇帝独权专制的产物。
清代的官员任用,也须皇帝见面后上任,无论官吏大小。皇帝将政权牢牢抓在手中,六部就仅有执行命令的责任了。
清代的六部政权也属奇葩,由于“寄信上谕”的存在,清代六部长官,并不能直接对下下令,六部首长无任命人员的权力,也无派发任务的权力,其已不能算是行政首长。但好歹六部长官,如尚书(正职)和侍郎(副职)尚有向皇帝汇报的权力,但尚书可单独上奏,侍郎亦可单独上奏,这样一来,正职管不到副职,副职可以不听正职管理。
此外,还另有一奇葩处。由于“部族政权”的需要,清代皇帝既需要汉族人中的优秀的读书人服务于朝廷,但又不能对汉人中的人才完全放心,所以在政府权力上对汉族官员有诸多限制。譬如六部,从前的六部每部有一尚书、一侍郎,两者一正一副,配合完成本部管理。但清代为维持满族部族政权的需要,六部之中,有一个中国尚书,就必须有一个满族尚书;有两个中国侍郎,就必须有两个满族侍郎。如此,一部之中就有了六个长官,每个都可以单独向皇帝汇报,皇帝也可以“明发”或“寄信”的方式对每个六部长官单独下发命令。如此,一部之中,六个长官,谁也不知道谁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谁在干什么,谁也不知道谁扯了谁的后腿,谁也不知道谁说了谁的坏话。如此六部光内耗就耗费大部分精力,还能做什么事呢?六部不能做事,权力就更集中于皇帝手中了。皇帝是部族的代表,皇帝的权力更大,部族的统治地位就更稳了。
清代末期,康有为和梁启超等仿照西方,主张“君主立宪”,要将皇帝的专制,改为“皇帝依据宪法行事”。康梁的失败,与未认清清代是“部族政权”不无关系。清代并非皇帝一人专制,而是满族族群专制,满族一族人拥护皇帝,皇帝才有能力专制。变法仅是换汤不换药,政权还是掌握在满洲部族手中。要改变这制度,就要把满洲部族集团打破,那就必须革命了。
于制度上,清代也几无建树。与前朝仅有的区别,其目的也是巩固“部族政权”,实属私心,算不得新制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