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幕遮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你不说也没关系。但是目前来看,不论是我们,是你还是叶城西,凭着自己单薄的线索,根本无法完成各自想达到的目的。”
“你想合作?”我收回目光,看向他们。
“Bingo!”安年嘴角一勾,“就算我们的目的不一样,可既然现在大家都把信息锁定在图书馆,索性就结盟吧。”
“连对方是黑是白都不清楚,就嚷嚷着结盟,”我皱眉,“不怕我最后把你们全干掉?警察都是这么执行任务的?”
“下下策嘛,而且城西宝宝今天上午已经主动找我们,答应一起破案了。”
我心头一震,看向他们。果然昨晚叶城西也在,估计他还看到那个神秘人了。不过听安年的语气,他们应该不知道神秘人的事情。
下意识地摸了摸丝巾,我问他们为什么会想到合作。苏幕遮搓搓手,压低声音,显得有些尴尬:“我们这次出来没有任何武器,连把刀都没有,太危险了。我知道——你的腰包里有。”我一愣,认命地叹了口气,往后一仰靠在厚重的椅背上:
“说吧,从什么时候发现我的。”
一提到这个话题,安年明显满血复活,“噌”地一下从霍金式坐姿弹起来,开始跟我滔滔不绝:“我跟你讲啊妹妹,男人的第六感有时候是真的准……”
接着他从一个多月前人山人海的超市开始,从饼干比外面的小卖店贵了一块五谈到怀夏高中的学生素质;再从案子没有头绪的愤懑谈到他在人潮之中茫然无措的孤独。面前的苏幕遮明显已经见怪不怪,我却越听越想掀桌子,真不知道这种人是怎么在警官学校训练的……
最后他终于铺垫完了,甩给我一句结论:
“当时你身上有一种冷漠的气质,那种感觉无法阻挡,被我的第六感捕捉了。”
……
——哦。
——哦!
——就特么一句话的事你说了十多分钟你也好意思!
他无视我内心的暴走,继续侃侃而谈:“后来这一个月与你有意无意的接触,我就更加确定了。尤其是前两天搀着你上学,我看到了你右手的手掌和虎口都有茧,那都是长期持枪的人才会有的。再加上你时刻不离身的腰包……嗯哼,对吧。”
听到这一段我彻底怒了,狠狠踢了他一脚道:“安年你真是够了!一路上又揽我肩膀又揽我腰的,这么不要脸就是为了确定我的茧!你混不混蛋啊!”
“我错了我错了!”他上一秒还沉浸在自己推理的喜悦之中,下一秒就开始装可怜,“任务需要,原谅我吧……”
我白了他一眼。一把年纪了还装嫩,恶心。垂下眼,我对于他刚才陈述里的某个字眼有些敏感——
“冷漠的气质?”
安年一副“少女啊你阅历浅”的表情,敲了敲桌子,开始跟我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你还不懂么,就是很难把你搞到手的意思!或者说因为你太吓人了,所以男的根本连把你搞到手的非分之想都没有。”
——啊呀!真的没有人管一管这个警官么!
“苏哥!真的疼啊!”安年捂着胳膊,叫得像打预防针一样惨烈。苏幕遮赶紧捂上他的嘴,恶狠狠道:“掐你是让你给我收着点!这是食堂!”
我一脸黑线,擦了擦额角的汗。突然觉得这两个临时队友好不可靠,我可以毁约么?
安年撇撇嘴,整理了一下领口,对我正色道:“好了好了,今天就说到这里。我们三个想了想,这几天大家都不要行动,今早学校刚说的,抓早恋和查夜的都比以前紧了。”
“少在这跟我假正经!”我咬牙切齿地看着他,“揩我油还偷我校园卡!还把照片涂得乱七八糟!你死定了!”
“拜托,开个玩笑嘛!再说我昨晚要是不扔你那张被涂鸦的校园卡,你敢跑过来?”安年一脸的理直气壮。我白他一眼,和苏幕遮示意了一下,起身离开了。
从昨晚折腾到今天早晨我都没睡好,现在只想补眠。
“小南你终于回来了!”陈羽侨的声音像炸弹一样在我耳边爆炸,“憋死我了一直都没问你!你和安年什么关系!要不要我撮合一下!”
“没关系,”我慢吞吞地爬上床,准备拉严床帘,“我现在要补觉了。”然后我自动忽视陈羽侨熊熊燃烧的八卦之火,翻个身睡了。临睡之前我听见她站在原地嘟囔:“情绪这么低沉,和安年吵架了么?”
——我他妹的确实是很想跟他撕啊!请问我可以有这个机会么!
傍晚,我悠悠转醒,隐约听到阳台挠玻璃的声音。微微起身掀开帘子,我看见陈羽侨插着耳机趴在床上,看书看得正起劲。
估计还是安年他们找我吧,可别一会挠着急了让羽侨发现。我急忙披上一件衣服往阳台走,谁知道却看见叶城西一个人站在窗前,眼里星芒流转,有些我读不懂的情绪。
推开窗,傍晚的风带着潮湿和凉意游走在我们之间,我蓦地清醒过来。他轻轻咳了一下问我:“现在能出来么?”
我呆住了几秒,摇头。睡了一下午,现在蓬头垢面的就出去见人,实力尴尬。许是看出我的担忧,他又轻声说:“那,我在这里等你。”
我着实为他今天温暖的语气吃了一大惊。无奈,只好蹑手蹑脚地整理了一下仪容仪表。正要跑出寝室,陈羽侨却坐起来一脸疑惑地问道:“这么着急要去哪啊?”
我脚步一顿。
她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一边往阳台走一边笑:“是不是安年?我就说你……”她走到窗前,说到一半的话戛然而止:
“城西?”
回头看向我,她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敛了回去:“你们俩……有约啊?”
我站在原地有些尴尬。忽然听见叶城西在窗外说:“嗯,我找她有点事——罗忆南你快点。”
我抱歉地对陈羽侨扯了扯嘴角,转身跑了出去。叶城西把领我绕到学校的咖啡厅后院,这里十分僻静,鲜有人路过,一架藤椅秋千被夕阳烤得十分暖融融,我坐在上面,一荡一荡地听着风声,透过藤条间的罅隙看着黄昏的红色天空。
气氛实在太好,如果不是他接下来的话打破了这种宁静,我倒真的有些痴了。
“你是JR的人。”
完全的陈述语气。我猛地看向他,昨晚那个冰冷沉闷的声音又在脑海里闪现,挥之不去:
“JR?”
他察觉出我神色有异,视线扫过我的脖子,叹了口气说:“昨天晚上挟持你的人不是我,别想了。”
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出来得急,忘记系丝巾。不过挡与不挡也无所谓,反正他都知道了。
“凭什么相信你?”
他笑了一下,把手机拿给我看,屏幕上是他当时没开闪光灯拍下的照片。从角度来看,他就在横梁上离我不远处,我不由得更加吃惊。
“整个过程我都在现场,因为情况特殊,没去救你很抱歉。”
我想了想,准备从开头问起,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开口,索性还是垂下眼沉默。他从口袋里拿出一管药膏,边拧边道:“我给你带了点药,涂在脖子上吧。”
惊讶一浪接一浪,我实在不敢相信坐在我面前的人是平时多说半个字都嫌烦的叶城西。他挤出一些药膏在手上,扬了扬下巴:“抬头。”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我把头抬了起来。对于他说的话,我的大脑似乎不支配我产生反抗的意念。
柔软的指肚带着药膏反复在我颈间摩挲,所过之处都是冰凉的感觉,我的脸却莫名有些发烧。他一边细细地给我擦药,一边问道:“你的代号是什么?”
我心上警钟大作,于是嘴硬着反问:“你难道不是JR的?”
我感觉他指尖僵了一下,随即恢复了正常,语气里带着点笑意:“安年说得对,你不好搞到手。”
我正要发火,却又听他说:
“Ala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