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居住的小区里,栽种了许多花椒树,大一点的,已经开花结果;小一点的,树枝也高过人头。每天,或在小区里散步,或用轮椅推着母亲,出来晒晒太阳,看到这些花椒树,我就会想起许多往事来。
第一次看到花椒树,大约在56年前。当时,我们家从濉溪县古城搬回农村老家,院子里就长着一颗又粗又大的花椒树,树上挂满了花椒。父亲告诉我,这棵树是他的奶奶、我的老奶奶栽种的。他还说,花椒树长大狗头罐那么粗,栽树的人也就该死了。那时,我的老奶奶的确过世多年了,那花椒树干更是远远超过狗头罐子那么粗了。说到死,这对一个还没到上学年龄的孩子来说,的确非常恐怖。所以,我坚持不让父亲再来栽种花椒树,怕他远我们而去。父亲当然理解孩子的心思,他让那自动长出的小花椒树自生自灭。就这样,院子里先后也长出多棵小花椒树苗来。不过,那些小花椒树并没能长到狗头罐粗,父亲还是过早地离开了我们。
看到大批的花椒树,是在我读大学以后。我们的校园在皖南山区,麻姑山的脚下长满了花椒树。读书之余,我们偶尔也去山脚下走走。在那松树和柏树下,有时雨后,甚至可以采到新鲜的蘑菇。秋天来了,我们会把那深红色的花椒果摘些下来,放在球场上晒干,放寒假时带些回家来,春节用它来烧鱼烧肉,多了一位佐料。那种香和麻味,实在令人难忘。大学毕业后,有一年秋天回母校,我还专门去了山脚下,看了看那些挂满果实的花椒树,似乎真的有一种难舍之情。
花椒树长得很慢,也长不太高。至今,我还没有看到过老家院子里那么粗壮高大的花椒树。不过,每当看到这小区院落里的这些花椒树,就情不自禁想到了我去世多年的父亲,想到了我在皖南苦读的日子,想到了那些当时常年生活在校园山脚下的老师们。
今天外出,路过那些花椒树丛,见到一群嬉戏的孩子站在花椒树下,他们在争相数着那些挂在枝头上的花椒。突然,我有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涌上心头。
树犹如斯,人何以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