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サクラ的物语 (完整版)

サクラ(sakura)是条狗,一条棕色的泰迪,名字是我给它起的。

我与它之间有一段奇妙的缘分,从我们邂逅的那日起,说不清是我走进了它的生活,还是它闯入了我的世界,……。

サクラ


洗完澡后的サクラ


一、邂逅

2019年1月某一天的下午,在经过学院团委办的时候,从远处就隐约听到有学生在逗着小动物时所发出的欢声笑语,因学院里从来没有人饲养过宠物,出于好奇我就寻着声音推门而入了,果然有几个学生正围着一条小狗,一边给它喂着东西,一边在说说笑笑中讨论着什么?

这条狗便是サクラ,当时学生给它起了个名字,叫“康康”,我和它就是在这样的场合下邂逅的,一切显得那么自然。

听学生说它是一条流浪狗,雌性,是昨天下午在学院四楼的洗手间里发现的,当时它好象在找水喝,身上的狗毛脏得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既长且乱糟糟的,因长时间没有得到打理而板结成了一块,走起路来就象一只移动的拖把。出于本能的反应,刚开始见到陌生人的时候,还有几分胆却,龇着牙一阵低吠,作出一种威吓状。看到它可怜兮兮的样子,愛心泛滥的学生们就动了恻隐之心,经过一番围猎之后,才捕获了它,并拿出水和食物来喂它,它才慢慢地放松了警惕。在有了安全感之后,它很快就与学生们打成一片,还学会了卖萌。

当天,学生们便带着它到学校附近的宠物店去洗了澡,它才恢复了本来的面目(上图即是サクラ洗澡后的样子),然后又给它做了健康检查和体内外驱虫处理。

在我进门的时候,学生们正在头疼地商量着如何安置它的问题。有的说找一个真正有爱心的人送了,有的说送到动物救护站,有的说直接自己在学校里养着,一时众说纷纭,始终没有达成一致。而我的出现,使学生眼前一亮,仿佛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马上就有人怂恿我来收养它。实话说,我对于狗并不讨厌,小时候也曾养过,但后来因那个年代流行狂犬病而被打死了,这件事在我心里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每每想起这事,仿佛都能听到狗在当时的绝望惨叫,故而多年来从未养过任何宠物;再者,我平时的工作较忙,一年之中总会要出好多几次差,担心没有时间和精力照顾它,所以我明确地拒绝了学生,不想收养。学生们虽然有些失望,但依然没有死心。

奇怪的是,在此期间サクラ却一直冲着我摇头摆尾的,向我释放着它的善意,两只小黑眼珠透过挂在脸上的长毛直愣愣地看着我。我不知道是我的误判还是自作多情,在那一刻,サクラ的眼神又勾起了我童年的记忆,使本来没有一丝收养宠物想法的我在心里上产生了动摇,学生们在一旁依然不断地劝说与怂恿着,加之刚从外面回来的团委书记张老师也希望我能收养它,说要不是家里已经养了两只狗的话自己就收养了,要是我出差或忙的时候她和学生们都可以帮我照料它。在这种情况下,心里已经松软的我就半推半就地接受了。此时,越看サクラ越觉得可爱多了。

当天晚上我并没有带サクラ回家,因为学生说明天还要给它去打理毛发和注射了狂犬疫苗。

我和サクラ之间的故事从这一天就开始了,我的心里对未来的生活也出现了一丝的期待。

剪毛中的サクラ


二、回家

再次见到サクラ(sakura)的时候,它原来的一身如拖把般的长毛已被剪掉了,一下子精神了好多,也可爱了好多。

此时我才发现,它的尾巴很显眼,比其它的泰迪长了好多,后来经过咨询朋友才知道,这样的狗一般在出生之后,当时的主人没有给它进行断尾处理所致。也许这一点在别人看来可能并不符合泰迪的标准,而我反而觉得,正是这条长长的尾巴使它显得格外的特别,加上宠物店的师傅在剪毛的时候特意在它的尾尖保留了一小撮长毛,刚好与它耳朵上的长毛遥相呼应。在サクラ奔跑的时候,尾巴上翘着,这撮长毛看上去就像一朵在风中摇曳着的芦苇花一般,或者说又如同一面迎风飘扬的旌旗,飘逸中带着几分洒脱之气,很是拉风。它的这个形象,至今依然深深地留在我的脑海中。

当天晚上,我带着サクラ回家了。我牵着狗绳,它在前面欢快地跑着,还时不时地会停下脚步在路边的草丛里嗅上一嗅,以致我要不停地纠正它行走的方向。它嗅完之后还会就地撒点儿尿,以宣示一下它主权,这种圈地的习惯是犬科动物的一种本能吧。

我们之间虽然相遇不久,但却没有任何的违和感。它很乖巧,也很粘我,更会讨我的欢心,对我来说在心里上有种久未有过的治愈感,也使我越发地喜欢它了。无论我走到哪,它都会跟着我,即便是我去卫生间,它也会温顺地蹲在我的面前,瞪着两只乌黑的小眼珠,静静地等着我。对于它的这个行为,起初使我很不习惯,但也很无奈,只能接受它的善意了。

第一次到家,它仿佛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心,房角旮旯嗅个遍,很快就熟悉了家里的环境和气息。吃喝已毕后,它就自娱自乐起来,玩起了学生们给它买的玩具,满屋子乱跑,其中有一只没毛的公鸡被它一会儿叼到这,一会儿叼到那。因为在玩具上有一个发声孔,所以被咬得吱吱哇哇地叫个不停。玩累了的时候,它就爬在地上一个劲地咬着鸡头和鸡屁股等易于下口的部位。通过这件事也让我发现了它与生俱来的破坏力,没过两天鸡头和鸡屁股都不见了,地上零零星星地散落着玩具的碎渣,再也发不出声响了。

为了加深我和它之间的感情,也便于我进一步了解它的生活习性,就将它的狗窝安置在我的床边,一个睡床上,一个睡地上,相互都能看见对方。サクラ在自娱自乐之后,带着对新家的好奇和疲惫,沉沉地睡了,偶尔还会打一会儿呼噜。我能感觉到它睡得很香,也很安心。倘若我发出什么动静的话,它就会抬起头,睡眼惺忪地看我一眼之后,又若无其事地呼呼睡去。为了逗它玩,我就从床上探出一只脚来,在它身上来回地搓揉着,即便我如此折腾,它依然一声不哼地埋头酣睡,只是偶尔会咂巴一下嘴,或翻一个身,然后四脚朝天地露出肚皮,心说你爱咋弄咋弄,反而好象在享受着我对它的按摩。我想它并不是丧失了一个动物的警觉,而是它知道是我对它是无害的,它是用它的信任在接受我的善意吧?

サクラ有一个非常好的习惯,就是从不在家里拉屎和撒尿。即便是我晚起了,它也会一直憋着自己。只是一边不停地叫着,一边在房间里打着圈圈,用叫声催促我起床。仿佛在说:“我快憋不住了,快起床吧,该散步了。”

见毛后的サクラ


三、散步

我是个喜欢熬夜的夜猫子,如果上午没课的话,就会一直睡到自然醒。サクラ(sakura)的到来,在某种程度上改变了我的生活习惯,在让我多了一份牵挂和负担的同时,也使我的生活变得规律起来。

サクラ很爱散步,这也许是每一条宠物狗的共性,我们至少每天早晚散步各一次,由于它不在家里大小便,我必须在每天早上六点起床,洗漱完毕后迅速带它出门。它也很期待这个时刻,憋了一宿的大小便和想撒欢的心境,使它像一个卯足了劲的、随时等待着发令枪响的运动员。如果我说:“サクラ,咱们散步去吧!”它就立刻会欢快地跑到门口,瞪着一双充满期待的小眼睛,摇着如芦苇花般的长尾巴,焦急地等着我给它扣上狗绳和开门。

在散步的过程中,我逐渐发现サクラ还有一个习惯,就是大小便必须要在草丛中解决。起初散步的时候因为担心它走失,每次都用狗绳牵着它,但サクラ为了大小便就会使劲地拽着我进入草丛,狗绳被绷得紧紧的,它一边卖力地拉着我,一边低头在草丛中来回地嗅来嗅去,好像在寻找合适的地方。我至今也不明白,它选择大小便地点的标准是什么?草丛中有很多其它小狗留下来的粪便,因大多数遛狗人没有收拾自家狗狗粪便的良好习惯,以致于草丛中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地雷”,一不小心就会踩上,我不知道这些“地雷”是不是它选择地点的原因?

我住在学校的家属院,与校园之间只是一路之隔,我和サクラ每天散步的路线基本都是从家出发,然后进入校园,在校园里面转上一大圈后,再沿着横贯校园的金水河回家,全程大约需要四、五十分钟。

据说金水河是一条很古老的河流,至今已有2500多年的历史,它将校园分为南北两个校区,由一座小桥连接着。平时金水河的水位很低,大约只有膝盖上下的深浅,但河水很是清澈,经常能看到有人在河道中清理水草和杂物。沿岸两边的河堤上树木高耸,杂草成荫,还有一处绿绿葱葱的茂密竹林,置身其中有一种曲径通幽之感,所以每天早晚有很多在此锻炼的、遛弯的和遛狗的附近居民。

在金水河畔紧挨着校园的地方,有一个私人经营的鱼塘,专门供人垂钓,一年四季、从早到晚都会吸引不少垂钓者的光顾,即便是冬天也会有一些人不畏严寒来此享受垂钓的乐趣。一些遛弯的人也会在此停下脚步,或一边压着腿一边当着看客,或与熟人拉着家长里短,更有甚者,干脆在鱼塘边上的石桌上摆开棋局,对弈上几盘,边上也会经常站着几个围观者,指手画脚地提示着对弈者,偶尔还会听到悔棋时的争执。我每天上下班,为了走近道,大多会经过这里,除了这些熟悉的风景和人生百态之外,还会经常看到有好几条没人看管的小狗在鱼塘边嘻戏打闹着,时不时地穿梭于来来往往的人群中,好不快乐。

这里也是我和サクラ散步回家的必经之路,每当我们走到这里的时候,サクラ好像也对鱼塘存在着什么特殊的兴趣,因为我感觉到它有好几次想向鱼塘的方向去意图,当时由于我急着回家,强行把它拉走了,它好象很是不情愿,但这件事我并没有放在心上。

回家


四、走失

自由,不仅是人类独有的向往,亦是所有生命的追求,更是世间万物固有的本性。作为人类的我们,对自由的追求是与生俱来的,就如同呼吸空气一般自然。反之,对于野性未泯的动物来说又何尝不是更是如此呢?

一直用绳子牵着サクラ(sakura)散步,我能明显地感觉到它始终没有得到真正的释放。于是,我决定在进入校园之后,就取下狗绳,尝试着给它更大的活动空间。通过几次实验,サクラ的行为逐渐打消了我心中的顾虑,因为即便它在肆意撒欢的时候,也始终不曾离开我的左右,活动范围亦从未超出过我的视线。当我觉得它跑得有些远的时候,只要呼唤它的名字,它就会迅速地跑回我的身边。自那以后,只要一进入校园,我便取下狗绳,让它尽情地放飞自我。

每次散步,サクラ一如既往地以自己的习惯方式在草丛中解决大小便,不受束缚的它显得格外的活跃,很享受着这段放风的时间。它会时而跑到我的前面,时而又折回我的身后,不停地来回穿梭,左右游移着,玩到惬意处还会在草坪上打上几个滚,可谓是不亦乐乎。若是发现在草坪中有觅食的小鸟,就会突然间直扑上去,一阵狂追,吓得鸟儿四处飞逃。即便是连一根鸟毛都没抓住,也会显得很是得意,芦苇花般的长尾巴翘得高高的,犹如一个刚从战场上凯旋归来的将军。若是遇到和它差不多大小的,出来散步的小狗,它会摇头摆尾地围着对方的屁股嗅个不停,竭尽所能地展示着它的友好,它这副讨好对方的嘴脸和有些过度的热情,让我这个做主人的都感到有些卑微。若是见到大狗,特别是攻击性较强的犬种时,它就瞬间秒怂,立马夹着尾巴跑回我的身边,寻求庇护。它很聪明,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甚至聪明到知道哪些事会获得我允许,哪些事得不到我的认可。

2019年2月7日,是己亥年的正月初三,人们还沉浸在喜悦的新年氛围之中,由于时值寒假期间,校园里少了几分往日的喧闹和学生忙碌的身影,多了几分清寂与空旷的气氛。这一天,也是在两个月前来我这里暂住的年迈父母,要随来看望他们的弟弟一起返回老家的日子,事情发生的很突然,是父母在前一天的晚上才决定的。因弟弟要在初五之前赶回去上班,所以也促使父母萌生了一起回家的想法。我虽再三的挽留,但依然无果,心里很不是滋味。

早上6:30左右,我还是如往常一样带着サクラ出门散步。一进入校园,サクラ就一如既往的放飞自我去了,我戴着耳机一边听着新闻,一边有些心不在焉地跟在它的后面,心里一直想着父母今天要回老家的事。当天,サクラ具体是如何撒欢的,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只是在不知不觉间快走到金水河的时候,突然发现了サクラ在翻着路边的垃圾桶,嘴里面已经在嚼着骨头样的东西。我马上就大声地呵斥它,制止它这个不好的习惯,还做出了一副要惩罚它的样子。它好象明白自己做错了事,马上放下还没嚼完的骨头,就向金水河的方向跑去。在跑出大约10多米远的地方站着,有些不安地看着我,像一个犯了错的孩子。我一边训斥着它,一边想给它扣上绳子,可能是害怕我会揍它,我向前走一步,它就向后退一步,不断地躲闪着我,这种的情况是我与它接触以来发生的第一次。它的这个举动越发使我感到生气,心想:“等我抓住你时候,一定要好好地教训你一顿。”就这样,我们一直僵持着,不即不离,不远不近地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眼看着就要到了金水河沿岸与大学路的交界口了,正值上班高峰,大学路上的车流量和人流量非常大,虽然离家不远,只是一路之隔,我还是担心如果不给它拴上绳子,不但容易走失,而且也容易发生事故,心里面越这么想着就越发急于想抓住它,而サクラ就越发躲着我,不一会儿就进入了大学路。我加快脚步,想缩短与它之间的距离,即便不扣上绳子,也要让它在我能控制的范围之内。就在这么想着的同时,眼看着它钻进了一辆停在路边的车肚下面。当我跑过去的时候,サクラ已经不见了,我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弯下腰一辆车一辆车的找着,嘴里不停地呼喊着它的名字。可是,始终都不见サクラ的踪影。它去哪了?是不是自己已经跑回家了呢?我心急如焚,努力地想使自己平静下来,同时脑子里不停地思考着它有可能去的地方。

狗窝中的サクラ


五、寻找

サクラ(sakura)不见了,就在我的眼皮下面不见了。眼看着它钻进了车肚下面,一转眼的工夫就找不见了?我不停地叫喊着它的名字,来来回回地查看着停放在路边的车肚下面,连车辆之间的空隙处都没有放过,但始终都不见サクラ的踪影。越发着急,心里就越发紧张起来,不知道要去哪里才能找到它,站在人流与车流之中有些不知所措。心里又想着,我们每天散步走的都是同一条路线,从它走失的大学路到家仅一路之隔,也不过就是二、三百米远的路程,它是不是已经自己回家了呢?这是我的心里还抱有的最后这一丝希望。

正当这么想着的时候,弟弟来电话了,我的心里一阵高兴,以为是他要告诉我サクラ已经到家的消息,但他的来电是催促我快些回去,因为他和父母马上就要出发回江苏老家了,都在等着和我道别。从通话中我也失望的得知サクラ并没有回家,这一丝希望也在瞬间破灭。转念间,我马上又想到,サクラ尽管没有回家,会不会已经回到了自家的小区呢?于是,在一方面急于与父母道别,另一方面又想确认サクラ的下落的情形下,我就匆匆忙忙地往回赶去。

一进小区的大门,我就一边寻向自家的单元楼方向,一边不停地呼唤着サクラ的名字,遗憾的是サクラ最终还是没有出现。来到单元的楼下时,父母和弟弟已经打点好行李,正在车上等着我。在父母知道サクラ走失的事后,就简单地对嘱咐我了几句,让我不要着急,再耐心地找一找,然后就随着弟弟踏上了归途。看着乘车远去的年迈父母,再想到走失的サクラ,我的心情糟透了,呆呆地站立在原地,陷入了深深的失落之中。

过了良久,我打起精神,骑上一辆共享单车,沿着我们经常散步的线路和能想到的所有地方,来来回回地寻找着サクラ,依然没有任何发现。突然间,想到了团委书记张老师,她干团委工作已经有十多年的时间了,认识的学生多人缘广。于是,赶忙给她打了电话,告诉她サクラ走失的情况,并请她将サクラ的照片和长相特征转发到相关的微信群中,发动附近的学生帮我多多留心サクラ的情况,若有消息在第一时间通知我。之后,我又将サクラ走失的消息告诉了同样是爱狗人士的同事老马,他也养了一只与サクラ颜色都很相似的泰迪,叫豆豆,也曾发生过走失的事情,但他很幸运,最终找到了自己家的豆豆。对我的遭遇非常同情与理解,并说认识一位研究《周易》的朋友,占卜很灵验,可以帮我请他占上一卦。对当时的我来说,已是病急乱投医,只要能找到サクラ做什么都行。

与此同时,我依然没有放弃,骑着单车漫无目的寻找着サクラ,一直到15:00左右依然没有得到任何消息。从早上6:30出来散步到现在,已经忘了自己还没有吃早饭和午饭,当再次找到学院办公楼附近的时候,突然间感到有点儿身心俱疲了,于是就想回研究室休息一会儿,心情很是沮丧。世界上有一种买不着的药,叫“后悔药”。我很后悔当时对サクラ的呵斥,一直在不断地责备自己,心想如果不是サクラ害怕受到我的惩罚,它就不会跑,不跑也就不会出现走失的事。但我最担心的是,它被狗肉贩子抓走,而成为他人的盘中餐,这是我最不希望看到的事,但愿抓走它的人是一位真心的爱狗人士,能够善待它,使它有一个好的归宿。

在快15:00的时候,帮我占卜的朋友来电了,占卜的大致结果是,如果在申时(15:00-16:59)还找不到サクラ的话,就彻底没有希望了,劝我就不要再花时间找了,就认命吧。在不知不觉中时间已经过了17:00,依然没有一点サクラ的消息,这个结果无疑对我来说是雪上加霜,想骗一下自己的机会都没有了,心情坏到了极点。

从上午7:00多サクラ(sakura)走失之后,到17:00多已经整整过去了10个小时,在这10个小时中我的心情如同过山车一样起起伏伏,备受煎熬。此时,我的心里非常清楚,能找到サクラ的希望随着时间的流逝已经变得越来越渺茫,这是我难以接受的结果。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与サクラ的点点滴滴,努力想从中寻找出一丝蛛丝马迹。猛然间我一下子想起了,在我们散步的过程中サクラ曾经有过几次想去鱼塘方向的举动,因当时我急于回家,生硬地将它拉走了。上午虽然也曾去鱼塘那边找过几次,但结果是无功而返,一想到サクラ的这一反常举动,心中不由得又升一丝微弱的希望,仿佛是一个在黑夜中前行的人,突然看到了一束光,于是马上决定再去寻找一次,碰碰运气。

当我快走到鱼塘的时候,隔金水河远远望去,好像有几条小狗正在鱼塘边嬉戏打闹着,于是,我就大声地“サクラ(sakura)、サクラ……”的呼喊着它的名字,话音刚落,好象出现了奇迹,隐隐约约看见一条正在嬉戏中的小狗,突然间驻足而立,抬起头竖着耳杂,仿佛听到了我的呼唤。我的心里一阵激动,一边向它的方向跑去,一边仔细地看着,果然是那条熟悉的,如芦苇花般高高翘起的尾巴。那一刻,我的眼眶湿润了。

我和サクラ


六、交涉

我快速地穿过金水河的小桥向鱼塘方向跑去,在鱼塘边上嬉戏的サクラ(sakura)也认出了我,迎着我的方向狂奔而来,一下子扑到了我的身上,我的腿上满是它的爪痕,它摇头摆尾不停地上窜下跳着,嘴里还发出“呜--呜--”的低吟,那架势好像有一肚子说不完的委屈,完全忘了我们上午曾经发生过的不悦。我蹲下身来抱住了它,一边抚摸着它的头,一边不停地安慰着它。真的不敢相信在快绝望的时候还能找到它,这种落差使眼前的这一幕如同梦幻一般,之前发誓在找到它时要狠狠揍它一顿的想法早已跑到爪哇国去了。

此时,我才注意到,因为当天是大年初三,没有人来这里垂钓,少了往日的人气,只有鱼塘的经营者在忙着什么,他已停下了手中的活,正在诧异地注视着我。当他看到我要抱走サクラ的时候,连忙大声地叫住了我:“喂喂,你干什么呢?这是你的狗吗?”语气中明显带着几分不爽与责备。

我马上回答道:“这是我的狗呀,上午不小心走丢了,刚刚在这找到了,我抱走自己的狗有什么不妥吗?”我以为是这个人拣到了サクラ,不想还给我。

“你开什么玩笑?这狗我已经养了快两年了,怎么成了你的狗了?”鱼塘人的语气在肯定中又多了几分不爽与不耐烦。

我心想:“这人咋了,明明是我的狗他却说得如此理直气壮的,有没有搞错啊?”但看他的样子也并非是胡说。于是,我带着满腹的疑惑折了回来,放下抱在怀中的サクラ,就和他理论了起来。

“您是不是搞错了?请您仔细地看清楚了这狗是您的吗?”耐着性子对他解释道,找到狗サクラ的喜悦已经占据了我的脑海,对他有些不太礼貌的态度并未放在心上。

“当然是!”鱼塘人毫不犹豫地答道。

我收养サクラ已经有一个月了,每天都会从鱼塘边经过,这么多天来从未发生过有人出来与我争狗的事,鱼塘人的回答使我既感到诧异,又变得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在我们的理论的过程中,鱼塘人拿起手机,当着我的面不知给谁打了一通电话,他与对方大致说了与我争狗的事。大概对方一听这事就立马就恼了的缘故,电话那头的声音忽然间变得大了起来,我能隐隐地能听到电话那头的人一边说着一边嘴里面还骂骂咧咧的。说实话,听了对方的通话之后我也有些恼火起来,感觉到这个人好没教养。故而,不想再和鱼塘人继续纠缠,转身便要带着サクラ往回走。

只听到鱼塘人说:“你叫它,如果它能听你的话,你能把它带走,就算你本事大,这条狗就是你的。”

一听这话,我对鱼塘人说了句:“好”,然后转头又对サクラ说:“咱们回家,サクラ。”サクラ一听这话,就跑到了我的前面。“小样,难道我还带不走它?!”我在心里嘀咕着。

在正我得意的时候,只听见鱼塘人叫了一声:“丁丁,回来。”サクラ马上停下了脚步,扭过头看着鱼塘人,站在原地不动了。

这是啥情况?我有些急了:“サクラ,回家了!”只见サクラ转过头来,要跟着我走。

鱼塘人再次叫了一声:“丁丁,快回来!”他也有些急了。

于是サクラ又站住不走了,就这样我们来来回回好几个回合,サクラ完全没有了主张,不知该听谁的话好,一副不知所措地的样子,可怜兮兮看着我们。

与此同时,我们都已经意识到对方的话都不假。我这才知道,在我收养サクラ之前它叫“丁丁”,真的没想到它叫这个名字,因为我姓丁,在要好的朋友中私下里也会叫我“丁丁”,没有想到,在冥冥之中我和它之间竟然会有这样一种缘份。

于是,我告诉鱼塘人,我就是旁边大学的老师,这只狗真是我收养的,没有骗他,并告诉他学生是如何捡到的,我又是如何收养它的,在今天上午又是如何走失的情况。鱼塘人听了我解释之后,也明显缓和了他的态度,还告诉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消息,即サクラ早在半年前已经做了妈妈,一窝生下了5个小狗崽。我一下明白了,在散步中サクラ为什么有好几次要来鱼塘的原因,原来它一直惦记着自己的孩子,也没有忘记它原来的家。一瞬间,我的心里产生了一股深深的愧疚之感。

但サクラ为什么成为了“流浪狗”?为什么又会跑到我们学院?我们该如何处理好サクラ的归属问题,我内心中依然是疑云重重。

サクラ


七、放手

没想到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刚刚找到サクラ的喜悦,又被眼前的糟心事给冲淡了,摆在我们面前的是サクラ(sakura)的归属问题。

人啊!凡事一旦涉及到感情问题,就会变得复杂起来,这一点无论是对人还是对动物,亦或是对一个自己喜欢的物件皆是如此。更何况サクラ是条鲜活而可爱的生命,能够在心里上给我以治愈感,对我来说并不是想放下就可以轻易的放下的。我和它朝夕相处虽然只有一个来月的时间,但已经有了很深的感情。从内心来说,我是绝对不会放弃它的。不过,看对方的架势也是一个不愿让步的主,但我心里清楚,即便是吵架也不能解决问题,这样僵持下去更不是好的办法。

于是,我避免正面与鱼塘人讨论サクラ的所有权问题,便问他,既然这条狗是你们养的,为什么它会是那副落魄的样子?当时的它身上脏得连狗毛的颜色都难以分辨,都板结到了成一块,脸上的毛也长得快遮住了眼睛,无论是谁看了都会认为它是一只无主的流浪狗,不然我的学生也不会产生要保护它的想法。它的这个样也可以说明你们并不爱它,既然不爱它就请你们放手,让我来饲养。同时,我还对鱼塘人说,只要他们愿意放手,在经济上我可以给他做一些补偿。

鱼塘人拒绝了我的提议,并解释说サクラ从小就是散养的,没有把它当成一般意义上的宠物来饲养,每天都会喂它两顿,从不让它饿着,它每天可以随意地在鱼塘周围玩耍,生活得自由自在的。因サクラ比较可爱,又善解人意,所以很有人缘,来垂钓的人都很喜欢它,还说要是不信的话你可以问一问常来垂钓的人。说话间,他又用手指着地上的一条黄色的小土狗说:“喏,你看,丁丁(指サクラ)从小就是和这条小黄狗一起长大的,它俩天天泡在一起,关系好着呢!”此时我才注意到,サクラ已经与小土狗又嬉闹上了,玩得很开心。我隔着金水河看到的和サクラ一起玩耍的小狗中就它,看它们的亲密劲儿,我相信了鱼塘人话并非虚言。

接着,鱼塘人又说:“丁丁平时只会在鱼塘的周边玩耍,一般不会跑远,从没有走失过,但在一个月前跑出去玩耍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我们当时也在附近找了许久,结果还是没有找着,直到今天上午它自己才跑了回来,也不知谁给它剪了长毛,看上去比以前清爽多了。回来后也担心它再次走失,所以也没有用绳子拴住它,与平时一样。”他所说的走失的时间与学生捡到サクラ的时间是吻合的,我更加相信了鱼塘人所说的话。

他又接着说:“因为我们平时比较忙,也没有时间打理丁丁,狗嘛,只要不饿着它就行,很皮实,没有那么娇气,所以才变成了你们看到的那副样子,即便如此,我们并不是不喜欢它,该吃的给它吃,有时候还会给它加点餐。”鱼塘人特别强调了他们对サクラ的喜爱,听了他的话,我的心里心情变得越发复杂起来,不知该如何处理。

我再次向鱼塘人说出了要养サクラ的想法,但遭到了他的果断拒绝,我不能否认他们也是真心喜欢サクラ的,就这样我陷入了两难的境地。鱼塘人看我没有要强行带走サクラ的意思,又忙起了手中的活来,将我晾在了一边。在他看来反正狗已经回来了,并不在乎我的想法。至于他当时干着什么活,我已经不记清了。

看着开心地嬉闹着的,已是5个孩子妈的サクラ,鱼塘人的“它生活得自由自在”的话再一次萦绕在我的脑海中,也无意中戳中了我的心。我扪心自问,サクラ是要鱼塘的无拘无束的“自由”,还是要我给它的定时“自由”?从サクラ的成长经历来看,它是一个从小就被散养的“野孩子”,它活得也许不如一般宠物那样的精致,甚至有些粗野,甚至有翻垃圾箱的坏习惯,但它应该是快乐的,在这里它的天性可以得到能尽情地释放,而我所能给它的“宅娃”般的生活,它会真的快乐吗?这灵魂般的拷问使我再次陷入了沉思。

良久之后,我终于做出了艰难的抉择。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失去,放手或许是另一种形式的拥有。我更相信所有失去的,都会以另一种形式重新归来。只要サクラ能够快乐而自由地生活,我愿意放手,愿意用另一种方式来关爱它。

疫情中的鱼塘


八、期待

当我作出放手的决定时,我的心是纠结的、无奈的,甚至是痛苦的。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作出这个决定的原因除了鱼塘人的不让步以外,大致有两个,一是如上文所说是想让サクラ(sakura)这个野孩子生活得更加自由,使它回归自然的生活状态,天性能够得到充分释放;二是鱼塘就在学校边上,我可以经常路过那里,也能够经常看到它,这也是最主要的原因。

当我对鱼塘人说出这个决定时,他自然是高兴的,紧绷着的脸上一下子变得缓和了许多。我对他也提出了两个要求,一是要善待サクラ,二是我有随时过来看它的权利。鱼塘人当即表示同意,连声说道:“这个当然没问题,随时欢迎你过来看它。”这也算是我们之间达成的一种共识。但与鱼塘人相比,他显然是满足的,而我是失落的。唯一使我感到欣慰的是サクラ最终还是被找到了,没有发生我不想看到的一幕,虽然我们已不能朝夕相处,不能每天带它散步,但至少知道它就生活在我的身边,这已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当我回到家时,已是晚上6:30左右了。年迈的父母和弟弟已在上午开车回江苏老家去了,サクラ也已经不再回家,屋里只剩下我孤单单一个人。再看到サクラ的玩具、狗窝,想起往日的点点滴滴,孤独感、失落感再一次袭上心头。虽然一整天都没有吃饭,但此时的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只是觉得特别地疲惫,心里空荡荡的,一头倒在了床上,不一会儿就昏昏的睡去了。

自那以后,无论是上班和下班我都会尽可能地从鱼塘前面经过,期待着与サクラ的每一次相遇。每当它看到我的时候都会向我狂奔而来,依然一如之前的样子,长长的尾巴在奔跑中如芦苇花般随风摇摆着,与两只起伏着的长毛耳朵遥相呼应。它见到我时的那股亲热劲儿难以言表,当我蹲下身来抚摸它的时候,它会不停地舔着我的手和脸,摇头摆尾,上窜下跳,每一次者会在我的衣服上留下一道道爪痕和爪印。我的包里也会经常放上一些狗粮或火腿肠之类的东西,只要遇见都会拿出来犒劳它一下,若是时间宽裕的话也会在鱼塘边陪它玩上一会儿。在此期间,那条黄色的小土狗会时不时地过来和它打闹上一番,相互撕咬、追逐着,有时候它好像玩得忘了我的存在,我就坐在鱼塘边的石头上静静地看着它们。当我站起身来准备悄悄地回家的时候,它能马上觉察到,会迅速地跑到我的身边。我就告诉它:“サクラ,我要回家了,有时间再来看你,乖乖地听话。”看着我跨上车子,它会跑着跟在后面尾随上一段,直到我骑车走远才会怅怅而返。

随着19年底新冠疫情的暴发和蔓延,学校与鱼塘之间的路被封堵了,只能从东门出入校园,隔断了我和サクラ相遇机会。鱼塘的经营受到了很大的影响,不得不暂时歇业,人们不能像以往一样自由地外出散步、聊天,鱼塘一下子少了往日的人气。不过,在疫情好转时,附近的居民为了出入方便,会将封路的铁皮围墙扯出一个豁口,从这边出入,我也走过几次,但一直都没有遇到过サクラ。回想起来,我已经有整整两年没有见到它了,不知它现在身在何方,是否依然健康快乐的生活着?每每想到这些,心中不由地平添了几分失落。希望在疫情过后,鱼塘还能恢复往日的人气,依然能看见サクラ嬉闹的身影。

我期待与サクラ的每一次邂逅,就如同我们当初的相遇一样,我相信这是我和它之间的一种心灵之约,自然而然的,一切随缘,绝不刻意。因为我相信我们一定还会相遇,就在未来的某一天,或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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