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远从心生退意到最终辞职,一共历经了三个月。这三个月,他一直在寻找一个机会,一个可以跟阿吉哥提出,不想再继续做下去的机会。
开始他想着把手上的项目完成,帮分公司得到一个大订单,阿吉哥和整个分公司有了喘息之机,在这个当口提出来,最起码不会给阿吉哥安上一个临阵退缩,没有担当的罪名。
可这样的机会一直没有,因为设计工程部所有的开发订单,不是胎死腹中,就是半途而废,即便是顺利交付,最终也会因为报价,而得不到最终的大订单。失败的阴云一直笼罩着整个分公司上上下下所有的员工。
在公司最危难的时候,在阿吉哥最需要人为他两肋插刀的时候,辞职这两个字提出来,肯定会被从道德的制高点将他重重的按在地上使劲的摩擦,以后再无颜面面对阿吉哥。
然而继续留下去,又十分的憋屈。一个打工人,之所以要走,无非两个原因,一个是工资没给够,一个是工作受委屈了。刘远如今这两个原因可以说兼而有之。然而,这两个原因,在当时的情况下,似乎是摆不上台面说不出口的。
阿吉哥在刘远头上扣了两顶大帽子,一顶是作为个人来说,做什么事情都要有恒心,不能目光短浅,格局要高,不能因为一时的委屈,一时的不公,就半途而废。这样的人,以后也不会有什么出息,成不了大事。
另一顶帽子是,阿吉哥说,非常看重刘远,所以不管之前还是以后,对于他发展都会鼎力相助,以一个对刘远有知遇之恩的贵人的姿态,对他循序善诱。如果走,就是不知感恩。
刘远就在这种想走却毫无理由的纠结中,熬过了三个月。
这三个月,在刘远眼前摆了三条路。一条是继续待下去,跟阿吉格共进退。
第二条是向总公司写一个调回总部的申请,重新回到总部的设计工程部。可刘远很不甘心,一方面,这已经是一个当逃兵的选项,不仅阿吉哥看不起,即便回到总部,也难保有人诟病他。况且,他已经错失了一个升职的机会,回去之后,和那些工作能力没他强的同事同一个职称和待遇,有的甚至比他职位还高,觉得不甘心。
第三条路就是彻底从公司辞职,张艺龙在惠州向他提出了邀请,先在他那边落脚,然后找一个八小时双休的工作,腾出更多的时间来享受生活,多经历一些以前没有经历过的事情和人,在从长计议以未来需要走的路。
可是经过深思熟虑,刘远这三条路都没有选,而是彻底的提出辞职,然后回了老家。
刘远提出辞职的时机,可以说最是不恰当。正处于项目的关键时期,刘远已经为此而连续一个礼拜通宵,只在实在困的间隙趴在桌上睡一会儿。然而,阿吉哥却找到他,对他一顿的训斥,说他画的图纸都是垃圾,说他不上心,蠢得像猪一样。
当时刘远感觉自己所有的坚持都没有任何意义。他觉得,即便自己一无是处,但这几乎大半年以来,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可阿吉哥却说,没有功劳,苦劳没有任何意义,他只看结果。
刘远愤怒的将胸前的工牌甩在阿吉哥的办公桌前,说老子不干了。
没等阿吉哥继续说话,他已经大踏步的摔门离开。而阿吉哥愣了两秒钟,继续在身后不停的骂人。
刘远去了人事,要求辞职。人事经理自然知道他在气头上,问了他两句,说即便要辞职,也要得到主管以及阿吉哥的签字。刘远说不管,我必须走。
当天晚上,阿明哥便来做刘远的思想工作,刘远说没有任何余地,必须要走。
分公司的情况很严峻,几乎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刘远留下来,所以阿明哥只是从个人情感上希望他留下来,但是如果要走,确实也没有任何理由挽留。
刘远手头的工作需要和他进行交接,让刘远不要马上走,最起码手上的工作交接清楚,再多待一个星期,刘远答应下来。
过了三天,阿吉哥的气也消了,将刘远叫到了他的办公室。这一次,他心平气和,但说的理由依然是之前的那一番大道理,让刘远感到非常不适。
刘远本想推心置腹的,将自己内心的委屈,即真实的纠结,全部跟阿吉哥说道说道。然而听到阿鸡吉哥说教的语气,觉得他是听不进去的,而且他也没有对等的真诚来倾听他的这些理由。
就这样,刘远以一种最不体面,看起来像情绪化一样的举动做了逃兵。这让刘远感到耿耿于怀。
张艺龙邀请他立即去惠州,在他租的房子里,先休整休整。可他拒绝了,他感觉自己如果此时去投奔张艺龙,就证明了自己就是一个好逸恶劳,受不了任何考验的逃兵。
刘远回了家,身上有几万块钱积蓄,觉得完全可以在家休息一两个月,调整好心态,然后 好好的想一想,未来的道路该怎么走?
他回了家,时值阳春三月,万物复苏。突然感觉对于家乡这样正值春天的季节,感到很陌生。
村子里到处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 ,五六十岁的中老年人是农村的最佳动力。除了春耕秋收,大部分的农闲时间,他们都在周边的城里打零工 ,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少之又少。
为了不显得无所事事,他决定去考个驾照。这是他刚毕业不久就想要干的事儿。只是在工作期间,工作繁忙,无暇去考试。而且在广东驾校的费用很高,考证的周期很长,加上他只有周末一天的时间,所以这个拿证的周期会更长。
如今有了这样一个机会,可以在家呆一段时间,决定专心的将驾照考下来,等考了驾照也想清楚了未来的发展方向。
刘远就这样安心的在家里呆了下来,去县城报了一所驾校。没想到的是,发现很多年轻人和他一样,也在家里,准备考驾照。
其中有和他当年一届的同学,有比他小几届的刚刚初中毕业出来的小年轻,有比他年长几岁,已经结婚在家做种养殖的师哥。大家虽然不熟,但都认识,是年轻人,很快便打成了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