闪亮的日子(103)新的开始

2010年夏末,刘远来到了新的环境,开始了新的生活。

这是一个依水而建的厂区,两面环水,西边是一块绵延百亩的荔枝果园,唯一的一条通往村里的路也格外的清静。道路两旁的阔叶树遮天辟日,让这亚热带最南边的酷热得以一处喘息。

入职那天,刘远和杨帆找到了A区的设计工程部,部门经理接待了他们。那是一个瘦消却气场逼人的男人,40来岁,姓邱,大家都叫他阿吉哥。

阿吉哥问的第一个问题是,理想是什么?问完之后,微笑着盯着他俩,眼神锐利而充满期待。这样直勾勾的眼神给人一种十分强烈的压迫感,尽管他是微笑着,可是这样的微笑一点都不自然。因为这个微笑一直停顿在那里,仿佛时间停止一般。他似乎是极力的向这两个小年轻传达着他的真诚,或者是他逼迫对方真诚回答的伎俩。

在这样的压迫感之下,出入职场的哥俩心十分慌乱,这个诡异的微笑在空气里保持了半分钟之后,刘远仿佛看到点燃了引线的穿天猴,期待着它咻的一声赶紧飞往天边。

“我的理想是经济自由。”终于杨帆想出了一个即不矫情,又不觉得太庸俗的答案。

经理终于动了,他没有收起微笑,只是被一个更大幅度的微笑所掩盖。

后面这个微笑明显自然的多,他前倾的身体也自然的往后倚靠,刘远的心也跟着放松了下来。

邱经理思虑了很久,然后说:“别着急,你们才刚刚开始,静下心来,不要急于求成。”

然后顺着话题讲述了公司的发展和在业内的地位,最后又说了他在公司十年的升迁之路。总之,这是一个愿意给年轻人学习机会,也有升迁空间,以及在行业内非常有发展的公司。

他是一个有演讲天赋的领导,饱含着激情,滔滔不绝的讲了1个多小时,两人十分震动,热血沸腾起来,不管面临着什么样的工作,都准备跟他大干一场。

最后说到动情之处,经理再次前倾身体,用满含期待的眼神,和标志性的压迫感微笑静止在半空中。他的意思是,你们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刘远的脑神经赶紧在真空中搜索着答案,来让经理赶紧自然的躺进他的办公椅里去。“的理想是什么?”总算想到了一个问题。

果然,经理的蜜汁微笑瞬间收了起来,身体往后靠了下去。满怀豪情的说:“我想回到我的家乡,为官一任,为我们县的老百姓干点力所能及的的事。”

“哦.........”,刘远点着头表示敬佩。

最后经理打电话给了他们的主管,交代了几句,让他俩到那里去报到。他们也也如释重负,又似有所得,顺着他指的方向出了办公室门。

刘远和杨帆一起被分配在设计工程部D组,就在经理办公室对面。据办公室主任阿天哥说,这是一个今年刚组建的部门。

从称谓上看,这似乎不是一个正经部门,倒像是一个江湖社团。从经理到刘远这样的普通员工,只要进入了这里,不管你祖宗八辈姓赵钱孙李,到了这里都姓阿。

这似乎也是岭南文化的一个特征,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大家有缘在一起都是一家人,一家人一个姓。从此刘远就是叫阿远,杨帆就是阿帆了。

对于比他们职位高或者年纪大的就叫哥或者姐。阿天哥就是这个办公室的老大了。他寡言少语,很少跟大家玩笑。他的另外两个副手,一个是老好人阿伍哥,另一个是笑面虎阿冰哥。

据说阿伍哥是跟经理阿吉哥同一批的老人了,现在依然是工程师。技术是顶尖的,但是为人比较软弱,在管理上缺乏威信。对于刘远这些新人就如同大学指导员一样。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工作上替基层的绘图员和技术员顶了很多雷,是一个得到基层员工拥护的长者。

阿冰哥刚来的时候笑嘻嘻,以为是个平易近人的领导。可是第二天就听到他在里间办公室骂人。他的主要工作是审核图纸。

就这时候他们还认为他是一个与人为善,但是工作严谨的人,私下里跟他还是打成一片的。

阿冰似乎也在把控领导威信和亲民的距离。下班的时候还称兄道弟,一上班就如同变了一个人,纠着你一点小错就大做文章。

刘远的图纸一开始是阿天哥审核,有一天阿天哥不在,就给了阿冰哥。结果悲剧了,一个排版问题被打回去改了十几次,刘远像是吞了一只苍蝇那么恶心。整整一个上午就在改图,打印,然后跑到给阿冰哥办公室审图。最终通过,签了字,还被说教了一通。刘远从此私下就跟他保持距离了。

剩下来的十几个人都是绘图员和技术员,一半是新人,被另一半老员工带着做项目。

以前的工程部和设计部是两个部门,都归阿吉哥领导。设计部是绘图报价,工程部是制作样板,制定生产工艺。今年开始合并在一起,打乱了之前的编制。让绘图员慢慢学习工艺和样板制作。让技术员慢慢学会画图。刘远倒是觉得这样的改革非常好,对于做技术的人是个很大的提升。

刘远最开始分到的项目组是一个高级绘图员带,打他5,6岁,叫他平哥。不得不说他的绘图水平另人惊叹。他的工作界面异常简洁,所有的绘图都是快捷键,只见他目视显示器,双手在键盘上飞舞,犹如钢琴演奏家在弹奏一首世界名曲。三下五除二,十分钟把刘远两个小时的工作量画完。就是在他的指导下,绘图上刘远有了质的飞越。

下了班,吃完饭,大概7点钟,整个办公室都又来加班了。虽然新人在项目上没有很大的工作量,但是看到师傅们都在忙,就不好意思不去了。

一方面是加快学习的脚步,另一方面加班是有加班费的,正常都要加到晚上10点钟。加班期间是半摸鱼状态,有时候打了卡就抱着篮球出去,直到10点再来打个卡下班。

杨帆就有点倒霉,他所在的项目组组长因为私事请假了,阿兵哥直接领导。正常上班时间总是被阿兵哥训斥,加班必须加到11点半以后。

杨帆上班的时候灰头土脸,下了班在宿舍跟刘远吐槽,骂骂咧咧说待不下去了,要辞职。

当他下定这个决心之后,便开始反抗。阿兵哥只要训斥他,他便转身离开。阿兵哥追到他的办公桌前拍桌子,杨帆实在气不过,将图纸扔上空中,落满了半个办公室。

从此以后,阿兵哥再也不敢说他半句。阿天哥知道他想走,还安抚了他两次,可他去意已决,满一个月便离开了。

走的时候,刘远借给了他2000块钱。自己决定留下,一方面是觉得这个工作挺有意思,另一方面,他确实没钱了,想着即便走,也先赚三个月钱,才有充足的生活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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