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校已经没有了课程，整个大四下学期可以不用去学校。只要带着实习报告，到六月底来学校参加毕业典礼，拿到毕业证书，就算毕业了。

大四上学期的后半程几乎都确定了各自的去向，整个华理工大部分的学生都是选择就业的，选择考研考公的只有1/10。到学期结束时，几乎都有了要去的企业。

老大夏金美和老四杨帆去深圳，刘远和老六刘星光确定了去上海。

他们所在的公司是分批招学生去的，大部分都在年前去了。

刘远和刘星光眼见快要过年了，去了没多久又得回来，所以决定过完年再去上海。

唯一不便的是大部队有公司接送的，而他俩需要自己单独坐车去。公司说只要留好车票，可以去报销。所以过年的时候他们已经买好了去上海的票。

来到上海南站的那天清晨，正好是2月14日，情人节。托着满身的疲惫和一个重重的行李箱，刘远和刘星光挤出了出站口，来接他们的是黄卫。

黄卫是刘星光的高中同学，也是他们的校友，不在一个系。这个时候她已经先一步来到了上海。

高二文理分科，刘星光和黄卫都分在了理科班，前后桌。那个时候黄卫还是齐耳短发，个头有165，微胖，就显得非常壮。虽然没有恶意，但是经常的调侃让她对刘星光很嫌弃，总是不停的在拌嘴。

黄卫属于开窍很晚的那种学生。中考的时候成绩很一般。可是到了高二下学期突然大踏步的冲刺。高三三次模拟考试都是班级前几名。而刘星光那个时候正好他妈妈查出了宫颈癌，成绩一落千丈，打算退学了。

可是他妈妈拒绝了治疗，以一种视死如归的决心激励着刘星光继续完成学业。因为他是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唯一的希望。

那些年他爸爸一直在外躲债，妈妈支撑起了整个家庭。中考时他妹妹其实也考上了重点高中，可是家庭条件不允许，做出了牺牲。早早外出打工赚钱。这就是刘星光所背负的，不允许他放弃。

没过多久他妈妈去世了。这个时候他爸爸才出现。丧事一办理完，催债的人就来到他家，找他爸爸要钱。可是他爸爸已经把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卖了，跑去了袁州。

那个早春的晚上，寒气依旧逼人。刘星光提着刀要去砍他爸爸，这个男人毁了这个家，害了他奶奶，害了他妈妈。他决定要去找他做个了断。

多年之后，刘星光告诉刘远，他是被上天眷顾的。那个寒冷的夜里，黄卫追着他追了几条街，追到了又沉默不语，她找不到语言劝说他不要去杀人，就决定跟他一起去。好照看他。

在一个出租屋里，他见到了他爸爸，可是黄卫突然抱住了他。他爸爸趁机跑了出去。一开始赖东华还挣扎着，可是黄卫越抱越紧。他终于瘫软了身体，坐在走廊大声哭了起来。把多年的委屈和煎熬都哭了出来。黄卫依然抱着他，跟他一起哭。

从那个晚上之后，他们成了最好的朋友。黄卫用她充满了母性光辉的温柔和善良温暖了刘星光。他慢慢的走出了阴霾。抓住高考最后的时间，一起发奋努力，考上了同一所大学。

黄卫和刘星光商量好，校园招聘一起来这家互联网公司做销售。刘远正苦于没有去向，听说没有什么门槛就决定投奔黄卫。这个时候的黄卫已经瘦了下来，穿着黑色职业装，身材凹凸有致，气质不凡。

见他们一脸疲态，黄卫接过了刘星光身上的小背包，打了一辆出租车来到了住处。安排他们住进了公司的临时宿舍。等下午再去报到。

这就是2010年情人节。他们来到了上海浦东，在一个陌生的宿舍裹着被子一直睡到天黑。

那个晚上，刘从睡梦中醒来。发现手机有七八个未接电话。还有四条未读短信。其中大部分是黄卫打的。她的短信留言说让我们去公司报道。在下午4点半的时候又留言说，明天八点半去。

剩下的2个电话是郭丽打的。还有一条短信:祝我情人节快乐，快点成熟起来，早日找到灵魂伴侣。最后的短信是向琴发的：情人节快乐！

刘远起身看了看上铺的刘星光，依然呼呼大睡着。于是又半躺着给郭丽回复了信息，发现除了客套的祝她情人节快乐，不知道再写什么了。然后起身到走廊给向琴打电话，向琴就是那个跟他经常一起玩滑轮的艺术学校的女生。

“在干嘛？没影响你约会吧？”

“没有，没有约会，在宿舍泡面吃呢。”

“哎，可惜我不在学校啊，要不然真舍不得你一个人吃泡面。”

“怎么？要约我去吃大餐吗？”

“不是，是跟你一起吃泡面。”

“哼，坏人，钢铁直男啊。你安顿好了吗？”

“安顿好了，坐了一夜的火车，刚刚睡醒。明天去报道。听到你说吃泡面我是真的饿了，中午都没吃呢。”

“哦，那你们快去吃点吧。”

“嗯，拜拜，改天再聊”

“拜拜”

“等等，祝你情人节快乐”

“同乐同乐，嘿嘿，挂了啊”

于是挂了电话，叫醒刘星光出去找饭吃。

第二天，黄卫带着他们到了HR办公室，直接领了表格办理入职。走廊外面有十几个年轻人，年级跟我们相仿，在等待面试。

等到了会议室，一个24、5岁的黑色羽绒服女孩来给我们开会，客套一番告诉我们，她是销售孵化一组的组长，叫陈静。他们将在这里完成20~30天的培训和考核，等考核通过了就可以进销售部上岗了。

原来这家叫英才科技的公司主要业务是做招聘平台。通过公司构建的网络平台，找工作。面向求职者是免费的，可是对于公司是收费的。

有各种各样的合作套餐。公司500号人，有400多人是电话销售。这是一个流动性非常大的职业。做的好的top sales年入百万，在上海买房买车，安居乐业。做的不好的温饱度日，难以为继。

刘远他们作为孵化组的还算不上公司正式员工。月新1800作为生活费，还免费提供宿舍住宿。但是超过了一个月，不论通过与否都不再发放生活费和提供住宿。

黄卫年前来的，已经通过了考核，跟公司签订了底薪2000+%10提成的工作合同。她也因此跟同事在外面租房，平摊一个月1000.也就说如果没有业绩，真的是难以生存。

她带着他俩参观了公司top sales前10名的公示栏。指着第九名的那个叫杜娟娟的女孩说，她是我的初中同学，入职不到2年，但是现在年薪30万了。她的眼里充满了斗志和对未来无限向往的光芒。这样的光芒突感染了他俩，决心留下来大干一场。

下午刘远和刘星光的名字就出现在孵化组的表格上。记录着入职天数NO.1，还有即将完成的106个考核。

只要这些考核通过了，就可以从孵化组毕业去上岗。考核内容是电话销售的一些话术，要背下来，并且语气很自然的通过电话跟客户（考核老师）交流。

考核老师评估他们的熟记程度和交流技巧。通过了就在表格上打一个勾。

他们就在一个大会议室里学习着资料，里面有30、40个人，不断有人完成考核，也不断有人被招聘进来学习。

就像军营里的新兵一样练习着刺杀，练习着冲锋。等训练完成就要投入战场，不断的攻城略地，不断的拿下客户。每一个士兵都觉得自己可以成为将军，每一个销售也觉得自己可以成为top sales。出现在公司的公示栏里。年入百万的，走上人生巅峰。

一开始刘远就是这样想的。觉得自己也许可以成功。那个时候还不知道自己适合什么，擅长什么。也觉得自己年轻，可以不断尝试。人生的意义不就是不断的尝试不断的体验吗。于是早早的放弃了靠公考研，跃跃欲试的踏入社会的江海横流中，做一个自由而坚毅的弄潮儿。